思瑜跺下脚,握着砂锅突然反应过来。
她这是在上什么火?砂锅到手,钱也到手,她和方峻已经没什么必要关系。为这么一个人,她犯得着浪费时间和脑力。想到这她一阵轻松,收回硬币,神清气爽的朝医院门口走去。
办公室内,方峻一口接一口的吞着荔枝,余光扫到楼下那抹身影。脚步轻松且迅速,适应能力倒是不错。
这一个月来母亲每天都来电话,话里话外催促他放弃读研,回方家适应,早些接父亲的班。正因如此,他才跟着王老师躲到小城滨市,没曾想还会有这番惊喜。从第一次见面起,小姑娘就体现出超乎年纪的察言观色;拈起一枚荔枝,这壳剥的很干净,果子没有一点破洞,显然剥皮的人很能沉得住气。
聪明赶眼力见、性格能屈能伸,这样的人给她时间成长,必定能成为他的好帮手。到时候,他也有多余精力来研究医学,要不要把她拉过来?
吃着荔枝,方峻陷入了沉思。
方峻作何打算,思瑜却是一概不知。将此人抛到脑后,她踏上回滦城的汽车。
捏紧小皮包,她一遍遍合计着棉厂的事。父亲的下岗申请已经被批下来,这两天就会离职。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一直往五里村跑,踅摸着合适的厂房。
而她则是想尽办法同日本方面沟通,得益于前世一口流利的英语和丰富的商谈经验,她成功唬住了那帮日本人,机器的价钱压倒了一个合理的价格。
一切水到渠成,只差剩下的国家有关部门审批。想到这一出她就头疼,原因无它,比起此事,厂房机器那压根就不是个事。
前世她搞房地产,一个项目从规划到审批结束,最起码需要两年时间。这还是因为黄家上面有姚家撑着,没人敢随便拦。如今的夏家,不仅没这方面的助力,甚至还有可能遭遇来自姚家的阻力。
再有一个月她就要开学,即使九七年的高三没有后世那般劳累,她也没多少空。
一桩桩一件件,生活就像一团乱麻。当她胸有成竹,以为成功就在眼前时,仔细数数却发现,似乎现实中还有数不清的事等着她去忙。
☆、22大伯的小动作
虽然回来时思绪有些杂乱,但一到轴承厂家属院,她就换上了自信阳光的面容。原因无它,墙倒众人推。父亲奋斗二十年,本已是厂里中层,现在第一个退下来,别家会怎么想?
倒不是她死要面子,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他们家都要住在此地,总不能让人指指点点。
一拐弯,刚走到水泥盖板上,远远的就见到穿枣红上衣留齐耳短发的中年妇女频频朝这边张望。思瑜一手一只袋子,只能张嘴喊道:“妈,我回来了。”
林丽芬迎上来,面露轻松∶“怎么这么晚?”
“我刚好在银行遇到方大夫,想着你的药还剩没几天,就跟他去拿了两个疗程。对了,医院里有熬药的砂锅,王大夫做主给我一个。用这个熬出来,疗效肯定好。”
“那可真得好好谢谢王大夫,这么琐碎的事他都肯帮忙。”
思瑜嘴角抽抽,最终还是决定维持这个美丽的误会。不然母亲知道方峻的事,一定又会多想。
“恩,对了妈,爸和弟呢,都回来了么?”
一边说着,两人一边往屋里走着。将东西放下,她扫一眼寂静的客厅,就知道此刻没人。
“都还没,思明说跟新交的朋友一起去打球。”
“他去打球?打什么球?台球还是篮球?”
也不怪她着急,弟弟不是咿呀学语的幼童,多说几遍就能改。想让一个叛逆期的少年改变需要长久的努力。尤其思明自制力不够强,改起来更是麻烦。
“是篮球,他穿着挂肩背心、抱着球出去的。”
思瑜正准备说些什么,院子的大铁门嘎吱出声,一辆大金鹿被推进来,筐子里带着一只篮球。
“他们回来了,妈。”
“恩,你弟现在是真学好了,那天我远远的见过跟他打球的,平头正脸,一看就是个好孩子。”
“不是那些小瘪三就成,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母女俩对视一眼,眼中全是对彼此的赞同。思瑜再次庆幸她留在了夏家,同姚家的等级森严她小辈必须无条件服从长辈不同,这里谁有理谁说了算。
“你们娘俩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夏友良进屋换上拖鞋和大裤衩,坐在离妻子最远的一角,吹着风扇凉快。
“爸,我在银行换了些硬币。从你辞职开始,咱们家每做成一件事,就往这空咖啡瓶子里存一枚,等到过年,拿出来比比谁多。”
她这是参照《飞屋环游记》的男女主人公,这法子前世她就用过。虽说简单,但对培养好习惯有奇效。
“辞职”这字眼让夏友良很是舒服,他不是被人赶走,是主动不干的。
“怎么不行,就摆在茶几上。”
于是打完球的夏思明换衣服出来,怀里就被姐姐塞进一只大号瓶子。
“能坚持到年底,我给你买新款的任天堂。”
一句话堵住弟弟的嘴,她隐约记得思明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拥有一款任天堂游戏机。男生爱玩游戏倒没什么,只要把自己的事做好就成。
“妮儿,你……赚了这么多?”
思明刚想反驳,就听到母亲倒吸凉气的声音。抬头一看,父亲同样也是满脸震惊。
“一百二十万,这些钱都是你的?”
思瑜点头:“这笔钱的确是我的。咱家没担保,银行贷款不好批,有了它,以后也不用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