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丽芬手臂僵硬,思瑜也有些看不下去。撑着膝盖起身,她拉起父亲,站直了昂首挺胸。
“爸,警察已经说很清楚了,你就再多说两车轱辘话也是一样。”
抬头看向警察,她问道:“我想了解下,如果他们被起诉,时间会是多久以后。对了,我弟弟如今未满十六周岁,不具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这样的话,最重的处罚会是什么样。”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以及,如果长期包庇偷油贩油,相关领导甚至在小炼油厂里有股份,一经核实会承担怎样的责任。嗯,暂时就这三个问题,还请专业人士予以解答。”
民警有一瞬间的怔愣,小姑娘年纪不大,可一瞬间他竟然以为,市局局长站在他面前训话。
所以不经意间,他语气就少了几分肯定。
“我们这样的人,不能……从事你所说的那些商业活动。”
思瑜左唇上扬,笑得讽刺:“不能?你确定你会知道?爸,你昨天见跟面粉厂合作的那个老板时,人家是怎么说的?”
接到女儿的眨眼,夏友良有什么不懂:“他说得比较隐晦,就是他那厂送给领导几分干股,存在谁那来着,我记不太清楚。”
当着一屋子人的面,父女俩一阵瞎编。夏友良这几天接触面粉厂,有些熟悉滦城那些老板们,思瑜则是前世一直经商,见惯了这些弯弯绕。他俩一编起来,故事马上超出了基层民警日常接触范围。
最关键的是,民警知道那些小炼油厂真有领导的干股。见他们说得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他立时就信了。
人家咬住这事不放,现在该怎么办?他表示自己人微言轻完全做不了主。今年又要人事调动,万一出个什么事,局长把他调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做片警可如何是好?
“我们领导绝不会做这样的事。今天教你们来,主要是了解下情况。我把你们的问题报上去,请示下科室里的专员。好,今天暂时就到这。”
说完似乎怕几人反悔,他迅速收起茶杯,拔钥匙走到办公室门前,伸手臂做送客状。
“老夏,还真有你的。”
出了派出所大门,王昌交口称赞:“还有思瑜,刚才把我都吓住了。”
呵呵
一家人谁都没出声,即便知道是姚家在捣鬼,但如果不是被王江拉出去,思明今天不会有这无妄之灾。
“今这事是我对不住你们,往后有啥需要就叫我。”
三人皱眉,如果说夏思明是基因突变所以才调皮捣蛋,那王江可真是家学渊源。王昌年轻时就是个混混,好命有了编制,仍不改其本色,他儿子也是从小耳濡目染,顺带带着院里几个调皮孩子往使坏的路上奔去。
刚想拒绝,思瑜脑子突然一转。
“王叔,我记着您这话了,往后有事你可别嫌麻烦。”
“我王昌是那样的人?还是思瑜侄女爽快,放心,你王叔决不食言。”
目送王昌离开,林丽芬责怪道:“你搭理他做什么?”
“妈,你和爸想过没,今天的事为什么会这么巧?难道你们衰神附体,一件件的接着来?”
“还真是衰神附体,抽空我得去庙里拜拜。”这是稍微有点迷信的林丽芬。
“妮儿你说,是那边……”夏学良指指北,正是北京的方向。
“嗯,就是他们。白莲特别信奉,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在她心里,可没有什么不与人斤斤计较的自觉。她只会倾尽全力,将她的敌人、看不顺眼的人以及招惹过她的人,一脚脚的踩下十八层地狱。”
“这人怎么这样……”
“放小说里,这叫酷霸狂拽,可这正是姚家越来越不入流的原因。真正有地位的人家,只一眼就瞧不上他们这种毫无容忍之量的小家子气。咱们言归正传,王昌你们烦不烦?”
“说实话,烦!”
思瑜摊手:“你们都烦,镇委办公室里高高在上的那一位能不烦?他承了咱家人情,肯定会尽心去办事。”
“你是说何书记?”
“就是他,咱家头顶上这片青天正是姚家的下属。不把他弄走,棉厂别想安生着开。姚家作孽这么多次,咱们家一直被动反击,这也太让人闷了。我想趁着严打,给他们拔拔牙。”
☆、30揭穿
虽说在公安局撂下狠话,在父母面前胸有成竹,但思瑜心底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大城市有大城市的文明,小城镇有小城镇的规矩。巴掌大的滦城,有什么事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下午在公安局那一番连哄带骗,她都是有五分说八分。
比如父亲的确与几个面粉厂的合作商有过交流,也提及过与相关部门沟通的问题。但涉及交易部分的隐秘,不是相熟的老友怎么可能真的如此推心置腹。
这些问题在她说时就已经想过,可当时她没有办法。她所靠的,不过是公安那些人身居高位养尊处优多年后的谨小慎微、风声鹤唳。
“爸,明天我得去验药渣,你拜访那位老板时,顺便跟他提一下今天的事。”
夏友良皱眉:“我尽量去说。”
思瑜抱着母亲胳膊:“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放心,那些人还舍不得屁股底下那把椅子。”
前世官员最怕的就是上访,虽然地方政府有各种暗箱操作,但整个国家高层却是公正严明、一心盼着全体人能越过越好的。民对官,关键就是看自己的底气硬不硬,证据足不足。有理了,就能挺着身板走遍天下。
“哎,思明这孩子,真是一天不看着,人就开始不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