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陶荧的怨灵。
忽然间手背一凉,骤然有一道黑影,从盒子中“倏”地跃出,落地变成一个人的模样,弓着背,飞地钻入破落佛像背后的墙内。
慕声的袍角翻飞,惊起漫天落叶,枯败打卷的落叶被巨大的力量斜冲出来,形成一道漩涡,将其围在中间,经受不住这猛烈的风,在空中喑哑地碎成了粉末。
慕声也望着她:“看我做什么,我也没见过舍利子——”
再晚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黄绸布上躺着两枚黑乎乎的小石子,妙妙禁不住望黑莲花,“这就是舍利子?”
慕声雪白的脸在这种情景中显得格外阴森,他远远望着地上悬浮的黑影,漆黑的眼底一片肃杀:“接着跑啊。”
妙妙颤抖着手将其打开,盒子没有上锁,只是端口的皮子磨破,有些锈住了,开得时候,出了一丝挠心的咯吱声。
空中黑雾久久不能成型,宛如一个被炸破了相、捂着脸哭的人,怨毒地盯着他半晌,“哗——”地消散在空中。
慕声毫无兴趣地往她手上瞥了一眼:“打开罢,这就是赵沁茹要的舍利子。”
“阿姐,你没事吧?”
二人对视一眼。
慕声转过身来的刹那,浑身上下的戾气收了个干干净净,瞬间变成了乖巧听话的少年郎,眼睛红红地跑来牵过慕瑶的手,看见上面的几道浅浅的划痕,惊异地叫道,“你受伤了?”
她胸中一阵心跳,爬上了供桌,弯腰将那盒子拿了出来,“呼”地一吹,厚重的灰尘飞开,四处起舞。
一旁正在大出血的柳拂衣:“……”
妙妙凑过去看,借着烛火的微光,隐约可见那是一个红漆盒子,再细细一看,盒子外部乃是牛皮包裹的,由于时间过久,皮子腐烂剥落,显得斑斑驳驳。
慕瑶怔怔地看着弟弟,一时间忘了抽回手去。
塑像呢?抬眼一看,几乎被惊出一身冷汗来,“足金”塑像拦腰斩断,破败的下半身漏了个大口子,里面竟然是中空的,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带着棱角的影子。
他的出场突兀又惊人,爆出的力量,是她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象这个弟弟能够拥有的,他身上的气息,已经不能用妖气浓重来形容了……
或者……
是因为沾了妖物的血吗?还是……
是妖物太弱?还是慕声太强?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一声大喝打断了她的思绪,端阳帝姬哭得眼睛都肿了,紧紧抱着失去意识的柳拂衣,“柳大哥都快死了,你们还站在这里聊天?!”
妙妙睁开眼睛,这场战役快得出乎意料,眼前只余几缕呛人的烟雾。大殿中又恢复了死寂。
慕瑶大惊失色,扑过去要看柳拂衣的伤口,让愤怒的端阳一把打掉了手:“都怪你!”她转向慕声,“还有你!”
慕声眼角微微红,眼中跃动着沸腾的杀意,有些无趣地慢慢熄灭了,“是害怕啊。”
慕声面色一沉,被慕瑶拉住,劝道:“阿声!”
“原来,你见了我不是兴奋……”
慕瑶强行忍受着委屈,好声好气道:“让我帮他处理一下。”
妙妙本能地拿手臂挡住眼睛——
她摸出浑身上下仅剩的一枚止血符。贴在柳拂衣伤口上。
可怜皇室的金身塑像,头脚被围,四面楚歌,转眼间受到无数攻击,金光迸射,直入人眼。
好在,那只是普通伤口,既无妖力,也无剧毒,只是失血会遭些罪。只要好好修养几天,并无大碍。
慕声神色异常严肃,他的动作极快,犹如暴风骤雨侵袭,在收妖柄飞去的同时,一沓符纸一抹,在空中排开,借着旧伤口的一点血,只来得及划了一横,那些符纸便迅形成个包围圈,像龇牙咧嘴的恶犬,又如一圈利箭,狠狠向着塑像攻去。
慕瑶轻轻松了一口气,不自知地伸出手抚上了柳拂衣苍白的脸,语气极轻,像是在哄他睡觉:“拂衣,没事了。阿声来了。”
阿弥陀佛,黑莲花一人做事一人当。
柳拂衣真的从半昏睡中醒来,睁了眼,二人目光相对,他微微笑道:“嗯,我没事。”只一句,再度昏睡过去,仿佛撑着到现在,只为了给她这样一个安心的笑。
凌妙妙:“……”
凌妙妙从佛像背后的洞中一钻过来,看到的就是这老夫老妻般温情的一幕。
话音未落,收妖柄猛地击出,直捣塑像的脑袋而去。
她设想了无数次与主角团汇合的场景,设想了无数次孤身而行,一路上可能遇到的困难,就是万万没想到,一钻进幻境结界,就直接让她和主角团汇合了。
妙妙一面向慕声奔去,一面注意到他手腕上滑落了收妖柄捏在手里,禁不住汗毛倒竖:“你想干嘛?!你不要对佛祖不敬……”
……真是敷衍的穿书啊。
黑莲花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只是这年头,邪物见邪物,也兴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