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天,她似乎略有憔悴,面色有些苍白,但依旧衣着得体还化着妆,连耳环手镯这样的配饰都没有忘记。
她当时正在走廊打电话,没有注意从外面走进来的她和莫世偣。
她应该是在和她现任的丈夫——也就是艾塞亚的亲生父亲通话。
这时的宁澄风,已经知道了一些事。
艾塞亚生父真正找到他的时候不是他十五岁时,而是早在他十一岁的时候——就在莎莉被谋。杀的数个月后。当时,他被关在一家精神病院里接受治疗。
那时所有人以为他是因为亲眼目睹母亲被残。杀,所以受不了刺激生了病。
但事实上,早在他九岁的时候,他就已经生病了。
那个被他称为维萨的朋友,是他的第二个人格,这个人格阴冷而暴力,充满各种恶意的念头。
因为他的病,他父亲没有接他回去,而是将他安置在另一所更大条件更好的精神病院。直到四年后,他痊愈,才正式领他进家门。
为了艾塞亚未来的生活不受过去影响,他替他改了名字,重染了头发,甚至让他常年带着蓝色的隐形眼镜。他希望从此后,他能有一个全新的人生。
可谁都不知道,这四年,他的病根本没好,反而变本加厉。他骗过了医生,骗过了父亲,想再骗过渝桉,轻而易举。
渝桉紧紧捏着手机,声音里再没有以前那种高高在上的犀利:“我知道那是你儿子,可是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说,你知道他有多危险吗?他差点杀。死我,还绑架了我女儿!……可我是你的妻子!……你能保证吗?能保证他真的对此一无所知?一个人格犯罪,另一个人格却是无辜的?这算什么?……那我算什么?这么多年我对你来说又算什么?你知不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了,是他干的!他亲口向我承认,笑着告诉我这些,因为他讨厌我,因为我的存在,你不能立刻接他回家,让他在精神病院多住了四年,所以他从见到我的第一眼起就就在想象怎么折磨我!……他根本就是魔鬼!”
渝桉低吼着挂掉了手机,手腕却抖动的厉害,许久都恢复不过来。
宁澄风从包里找出一包纸巾,站在她身侧,无声递了过去。
她惊觉,回头见到是她,眼底又浮现窘色,“澄风。”她喊了她一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对这个孩子,她始终心存愧疚。以前愧疚尚淡,如今却浓烈愁苦。
最后,她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艾塞亚的事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受害者。”她转身想走,却被她拉住。
女人的手指葱白柔软,握在她手腕上,微微颤抖:“你、你能不能原谅妈妈?”
宁澄风叹了口气,“我说过,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也不曾爱过你,感情不曾付出也就没受过伤害。真正爱过你,却被你抛弃狠狠伤害过的人,是宁一浩。”
她轻轻拉下对方的手,“你真正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我。”
一个人的人生就这么长,而宁一浩人生里最美好的二十年,全都给了渝桉和渝桉留给他的孩子。
宁澄风突然觉得,宁一浩当初一定是爱惨了渝桉,爱到哪怕她抛弃他离开他,他依然悉心养大了他们的孩子。
当初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排斥。
宁一浩究竟会不会原谅渝桉宁澄风想象不到,但这声对不起,是她欠了他的,欠了整整二十三年,也该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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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母抵达s城时,她和莫世偣,还有宁一浩一起去了机场接机。
宁一浩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和未来亲家母的第一次见面,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莫母姓方,单名舒。
很普通的一个名字,但是长得非常好看,气质温柔大方,170的个子,一袭利落套装,头发盘起化着淡妆,完全看不出来已经年过半百。
宁澄风终于明白莫世偣的长相随了谁。
莫母提交资料的时候,一行人又在公安局见到了渝桉。相比前一天的憔悴,她似乎恢复了不少,她和律师边走边聊,言语中提及了瑞辉集团的股价以及未来城项目的影响。
终究是在商场上待了多年的女强人,哪怕打击再大,她也能迅速投入工作。人生在世,家庭、事业、金钱,不同的人,始终都有不同的选择。
两行人在走廊上擦肩而过,这一次,渝桉没再喊住宁澄风。
这是她二十三前选择的路,失去的和得到的原本就不可能放在天平的两端比较。即便想回头,来时的方向也早已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