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瑜一点没觉得面上挂不住。
但他也安稳坐不下。
“别的倒罢了,”站起来走了走,他叹说,“我只想问立后一事,安国公又是什么主意。”
……
“老爷和我说话的时候,二爷就醒着?”虽是疑问,纪明遥心里已有九分确认。
“我一直未曾入睡。”崔珏承认他在偷听。
这让他有些不敢直视夫人的双眼。
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官场上如何暂且不论,但今日亦算夫人的家事,他却暗中窥视许久,直待夫人将被辱及才出声,实非正人所为,算来,也并非丈夫当为。
“我应在夫人才入内时——至晚在岳丈第一次呵斥夫人时便起身,”崔珏行至一丈远处,深深行揖,“今次不望夫人宽恕忘怀,但定不会再有——”
“二爷,不必赔礼,”听声音,夫人竟似笑了,“我没怪你。”
崔珏惊诧抬头。
夫人果真在笑。
她双眉弯弯,眼中只有真实的高兴和些许揶揄。
见他看过来,夫人稍稍垂眸,但随即就站起身,走到了他面前。
夫人双手握住了他的右手。
夫人仰头对他笑:“二爷若早早就起来了,我哪能知道老爷到底是什么心思?二爷出声并不晚,正正好。”
她笑着,又有些不好意思,问:“老爷第一次要发怒时,我问二爷在哪,其实是更想借二爷护着我,二爷应该看出来了吧?”
“看出来了。”崔珏左手抚上夫人头顶。
只看着夫人无一丝珠饰的乌发,他才能说出:“能护住夫人,我很……高兴。”
夫人就倾身靠在他胸口笑。
笑了一会,她又抬头,正色问他:“二爷便不觉得,我对老爷是不孝不敬吗?”
这一刻,崔珏发现,夫人澄澈双眼中蕴含的波动,自己竟又看不分明。
但这不会影响他的答案。
他只随心直言说:“父慈则女孝。”
观安国公今日对夫人的言行,显然并非能让子女敬重孝顺的慈父所为。若排除他对岳丈应有的尊重,他当更加直言——那些话岂是为人父者当对女儿所说!安国公几乎已不配为父!
可只为他说出口的那简单几个字,夫人竟怔住了。
深深凝视了他很久,夫人侧过脸,对他说:“多谢二爷。”
崔珏看到泪光从夫人面颊划过。
他还未经思索,手已经抚上了夫人的脸,轻轻将泪光拭去。
夫人又连忙低头,用袖子擦了擦脸。
“没什么。”纪明遥有些慌乱地说,“老爷那些‘立嫡’‘立后’的话,是不是也与二爷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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