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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书红了眼:“盗窃官银是什么罪?”

陆锡:“重罪。”

苏锦书:“会处死吗?”

莫非她还在担心舅舅一家被治罪?

陆锡心里叹气,终究是出力不讨好,一场白忙,他歇了心思,轻描淡写道:“会处死又怎样?”

一个绣凳被踢到他眼前,陀螺似的晃了两下,停稳了。

粉白的裙摆闯进他的视线中。

苏锦书一屁股坐在绣凳上,凝望着他的双眼,道:“官府的人不是傻瓜,我那草包表哥干不出这等惊天动地的案子,他们很快就会查到苏宅,查到地里凭空出现的银锭,查到你身上……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陆锡刚冷下去的心,只因这一句话又回春了,他倾身靠近苏锦书,道:“原来你是在担心我啊?”

苏锦书的泪水在眶中打转,将落不落,打湿眼睫。情绪一发不可收拾,却不知该怎样宣之于口:“我很感谢你……可你在做事之前,怎么不考虑自己呢?你好不容易越狱逃出京城,眼下又惹了大麻烦上身。你若是因此被官府处置,我即便是处境好了,又怎能安心度日?”

赌坊库房中,杜老板查对了官银后,马不停蹄亲自去报了官。

陈何生还没来得及走出赌坊大门,便被官兵摁在地上,用链子锁走了,他腰上只挂着一块遮羞布,在街上招摇而过,让人肆意指点嘲笑。

二楼雅间里很安静。

陆锡摸便了全身,掏出一块灰扑扑的帕子,塞进苏锦书的手心里:“刚刚是谁说自己十年没哭过了?”

……

善恶是非的观念,在苏锦书眼里是一个非常混沌的认知。

或许在更小一点的时候,父母教过她什么好,什么是坏。

但她离开父母,在别人屋檐下挣扎的这十年间,已经分不清好坏对错了。

舅母一家分明算不上好人,可偏能将日子过得安稳富足。

爹娘生前施恩布德,与人为善,却落得一个横死下场,死后还要受人闲言冷语的指摘。

苏锦书犹记得当年二十几具尸身抬出苏宅,围观热闹的百姓见她一跪,当场作鸟兽散,唯恐惹麻烦上身。最终,是抚善堂帮她收敛尸骨,掘坟立碑。

举头三尺若真有神明,为何好人不长命,祸害得长久?

苏锦书没接陆锡递来的手帕,她用手背摸了摸脸,说:“我没哭。”

按她的规矩,眼泪没掉下来便不算哭。

多亏了她眼睛大能蓄泪。

陆锡竟无言以对。

有人敲门,是赌坊娇娘送来昨日换洗的衣物。

好戏唱完,客也该散了,苏锦书换上自己的衣裳,清晨赌坊的客人零零散散,远不如夜里热闹。

马车就停在赌坊外。

苏锦书刚钻进车里,便听马蹄震响,掀帘看,街面上一队锦衣佩刀的人策马而过,往城外的方向去。

陆锡自然也看见了,他道:“你表哥招得挺快,他们这是要去莲沼镇查苏宅了。”

苏锦书:“他们是官府的人?”

陆锡:“当然。”

苏锦书疑道:“可瞧他们的打扮,似是不寻常。”

她方才看得真切,那些人身上所穿并不是衙役的制式。他们的缁色锦衣非常华贵,日光一照,织金的纹路异常惹眼。

陆锡道:“他们是京城来的人,清平司,听说过吗?”

苏锦书摇头:“没有。”

陆锡道:“清平司一向只办大案,是圣人手里的大杀器,据传闻,司里的人都是罗刹转世,吓人得很。”

苏锦书平白打了个冷战,她放下帘子,转身对陆锡道:“那你还是你别回去了。”她神色郑重:“你快走吧。”

陆锡心想,她还真是果决。

他问道:“我如果就这么走了,你会想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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