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河宴知道了了说的地方,这也是他曾梦见过的。
那个石壁上,雕梁画栋,奢华盛大,描绘着形色各样的飞天与佛陀,或腾云驾雾,或坐卧竹林,就如同一个真的西方极乐之地。
而石壁的另一侧,是满窟石雕的佛像,大大小小足有数千座。一座座莲台,如盛开在幽冥河畔,圣洁又庄严。
“我很喜欢,了了。”他深怕表达得不够,又重复了一遍:“真的很喜欢。”
他一直都知道,了了是有所感应的。他并不想引导她,回到过往如梦一般虚妄残忍的世界里,即便那只是梦境。
可当她和他说起幽冥的水中花,又将这副栩栩如生传神无比的千佛杯赠予他时,他才那么真切的感觉到,他并不孤独。
他说了两遍喜欢,了了顿时喜笑颜开。
她也觉得他会喜欢,只是礼物在送出去之前,未彻底看到他拆开的时候,难免还是会有一些忐忑。
“你应该不是想今天送我的吧?”他摩挲着杯口,爱不释手到舍不得放下。
“本来是明天。”她怕他还俗后,心里上会有落差,就想着准备一个他会喜欢的礼物来弥补一下他糟糕透了的心情,可她没想到他昨晚会给她送上这么贵重的礼物。
“下午听你说,明天结束后,你会彻底搬走。所以不知道明晚还能不能见到你,就先把它拿过来了,反正都是给你的,早一天还是晚一天没区别。”
这些天以来,因为还俗这两个字代表的意义太大,他们都忽略了这之后的规划和安排。
他自己一个人想了很多,但在昨晚她说愿意之前,好像一切都还是笼在云雾中看不真切的,让他也忘记了要与她商量。毕竟未知的筹谋,与她说了,反而像是给她带了枷锁。这不是他想要的,也不是他想给她的。
裴河宴把杯子小心收起,并未一起装入箱中,而是单独放在了博古架上。他起身后,顺手把了了拦腰抱起。
他最近总是动不动的这样抱她,了了都习惯了,习惯到再突然也不会因为自己失去了重量感而惊呼出声。
裴河宴把小小的她抱在身前,低头嗅了嗅她的脖颈。等闻到了那熟悉的沐浴露的香味后,他托抱起她,把她放入床铺。
这出乎意料的走向,令了了彻底无法淡定。她刚沾着床,就卷着他的被子把自己裹得像蚕蛹一般,滚到了床铺的最里侧。
裴河宴无奈失笑,一时不知是自己昨晚太凶给她留下了阴影还是他太饥渴吓着了她,让她这么抵触。
“还难受?”他问。
了了谨慎回答:“有点。”
“不碰你。”他脱了鞋上床,将她连人带被一起拥入怀中:“想和你说说话。”
那行!
了了悄悄扯开了一点被角透气:“想聊什么?”
他没立刻说,想了好一会,最后低头亲了亲了她的耳垂,反悔了:“好像又没什么好说的了。”
和他懂她一样,了了也很了解他。她沉吟了数秒,问:“是想聊以后规划吗?”
裴河宴不答反问:“你对我有什么要求吗?任何方面的都可以。”
了了想了半天,摇了摇头:“没有。”
在金钱满足了简单的生存和物欲后,想追求的就只剩下精神。可他们的精神是契合的,无论未来会不会有所改变,这都是以后的事了。
“也没有什么想问的?”他追问。
“好像有。”了了也不知道自己想问的问题会不会有些敏感,可她总感觉这也是他关心的,所以在思度良久后,还是开了口:“你会想要孩子吗?”
她先说了自己的想法:“我会想要一个,起码一个。”
倒不是因为她是了家的独苗苗,家中只剩下她这么一根血脉,所以想要生一个孩子传承香火。
恋爱,结婚,生子好像是一个必然的规律和轨道。
她之前没考虑过这些,可如果对方是他,她却很希望他们之间能有一个孩子。
了了从他怀里转身,看着他:“你太孤独了,裴河宴。”
她很少这么认真地叫他的名字,可她每一次这么叫他,他都会有一种震颤的感觉。像是牵在心弦上的铃铛被另一头的她晃响,他不由自主地会对她的声音有所回应。
“我不孤单。”他用指尖点了点她的眉心:“有你陪着我以后,我再没觉得孤单了。”
她不知道,他的孤单并不是因为他一直都孤身一人。
而是因为害怕,害怕茫茫世界之中,再没有他要等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