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师兄!”我提起嗓子,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穆生看向我,低下头:“小八……”
“明日还要上课,该回去了。”我说。穆生只是依恋的看着穆鱼,我递给夏福一个眼色,夏福心领神会:“穆公子,你这边的意思我也会转告给主子,刚才您也听到了,还有三日,我们商量着来。”
穆鱼低着头,松开他的手把他往外推:“回去吧。”
穆生酸涩的点点头,反复跟她说“你等我”,说了好几遍才慢慢转身,他在我旁边停了一下,木然道:“小八,一起回去吗?”
“我的茶叶还没拿,你有这么多人护着,我就不派人送你了。”看他身后那些人,怎么样都他都能回去的。
送穆生出了门,已经入夜了,估计个七八点钟的样子。在外面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带着李徐重新又进入添香馆,夏福一个人在门后等我。我们三人站在门后的阴影里,沉默了几秒,我问:“穆鱼呢?”
“我叫人把她关起来了。”夏福低垂着眼睛。
我点点头:“你也不要自责,该来的事情躲不了,穆鱼……先关着,我明天再来看她。添香馆的生意闭半个月,那些已经订座的客人你退双倍的钱回去,若他们问原因,你就说添香馆正在准备更新颖的歌舞,需要时间……”
夏福犹豫着,说:“闭半个月恐怕损失不小。”
“我自有打算,你照我说的做就是了。”我沉吟,刚刚贺苕说他为贵人办事,他的贵人不就是他姐夫田假吗?田假……什么时候看上了穆鱼?
“公子……”夏福还想说什么,添香馆入口的门被猛地推开,直砸在我跟夏福、李徐的脸上,把我们仨砸得头晕转向,任李徐身手再好,也躲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横祸。
项伯一阵风似的冲进来,四处叫我:“怀瑾!怀瑾!”
田升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他人呢?哪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成全
“……你们俩要死啊!不知道敲门吗!”我揉了揉鼻子,从门后走出来,倒把他们两吓了一跳。项伯郁闷,嘀咕:“怎么在门后说话……”
我白了他一眼,然后吩咐李徐去外面守着。田升问我:“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我都上床躺着了,被项伯给拉起来。我可是王子!居然被人从王宫里被人拉出来,我今天睡你们那去啊,这么晚回去肯定不成了。”
我心说你先别急着傲娇了,赶忙把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田升的嘴张成了一个鸡蛋:“你说穆师兄喜欢的姑娘是添香馆里的歌伎?”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如今贺苕非要带走穆鱼。”我说。
田升不以为然:“只是个歌伎而已,带走就带走了,难得还真要赔千金啊?我可不同意啊!”接着埋怨:“就为这事把我叫出来……”
“那可是穆师兄喜欢的女子。”我在他头上敲了一把。田升没躲过,每次敲都能被我敲个正着,他撅着嘴:“天下女子那么多,回头我们一人送一个女奴给他。”
项伯摇摇头,拉起我:“不必理会他,他就是个傻小子。”
田升登时就急了,我说我们先上马车回去,边走边说。马车上那个叫三号的小伙计还在战战兢兢的等着。我们几个一出来,他立刻下马跪迎,我们上了马车,他也跟着诚惶诚恐的上来,田升十分不乐意的看了他一眼,三号差点吓出眼泪,跪在马车里一动不敢动。我安慰了他两句,说你别这么害怕,然后让他去外面和车夫一起坐去了。
在车上仔仔细细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田升仍是坚持:“把穆鱼给他们吧。”
我和项伯是持反对票的,穆鱼交给贺苕那些人,穆生会伤心死的。我们表达完自己的想法之后,一致看着田升,田升惊恐的往后缩了缩:“所以你们今天找我出宫的目的是……”
我笑了一声,甜甜的叫了一声“七师兄”。田升打了个冷颤,我亲眼见着他手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是一心想成全穆生的,穆鱼的品性我一知半解,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穆生,我这个帮理不帮亲的人怎么会坐视不理?我已决意要放穆鱼走。和他们一说,项伯就正色问:“你做这件事的后果就是解忧楼可能会得罪贺苕,或者说,得罪田假。”
我心里骂了一声,这个田假是克我吗?在齐国仅有的几件不开心事,一半都来自于他。
回到家我们三人又商量了一会儿,因为担心收入受损和得罪人,还和田升结结实实吵了一架,最后在项伯的偏帮和我的威逼利诱之下,田升妥协说随我安排。
他们两睡去了,我坐在餐厅里,里面桌子上还摆着下午没吃完的饭,时茂想拿去热热,我制止住了,我道:“你去把带回来的那个小伙计安顿好,给他安排一些活计。”
时茂答应着去了,我拿起筷子,吃了几口冷掉的香椿炒鸡蛋。
细细思量着,放走穆鱼的后果就是贺苕会来添香馆闹,但是添香馆只是个分店,到时候有可能闹的是整个解忧楼。
不过我让夏福透露了解忧楼的主人是王宫里的人,所以应该会给点面子,不会闹得太难看。他们会打听究竟是谁,然后就会查到是买地的人是田升的堂哥。田升堂哥是田荣的儿子,田荣是齐国王室的大宗伯,连带反应,他们可能会认为这块地是田荣买的,那么到时候只需要田升帮点小忙就行了……
一个人在餐厅里坐到了天亮,推算各种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想的头都痛了,直到看见太阳从天边露头,才惊觉已经坐了一夜。
跑到项伯屋把他们两叫起来,让他们给我今天告一天假,然后在他们俩呆滞的目光中,我顶着一个硕大的黑眼圈去睡觉了。
大清早睡觉,不到中午就醒了,叫厨房做了一碗汤泡饭,我随意扒拉两口,然后叫人套上马车去解忧楼那边。
穆鱼被关在夏福屋子里,我到时她正呆呆的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什么。叫夏福先出去,我把门关上,走到床边,穆鱼看着我,突然笑道:“赵公子,戴着面具会憋得慌吧。”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我深呼一口气,将面具取了下来,我在她旁边坐下,笑道:“应该是在千金馆第一次见到穆生时就认出的吧。我还奇怪那天你为什么在那个时间段练琴,又偏偏开着窗户,夏福是立过规矩的,白天做生意时添香馆楼上的窗子不许打开。现在想想……你真是好心计,早早就为抬高身价做了准备。我师兄,也是你一早就算好了的?而此时此刻,你也知道了我是谁,或许还会想拿这件事情来威胁我。”
我一连串话让穆鱼白了脸,她大概一直觉得自己处于上风,嗫嚅了几下想说什么,我打断:“你先别说,听我说。”
“田假那里,应该也是你做了什么吧。”我见她有想解释的意思,摆摆手示意她闭嘴,我一气儿说道:“别跟我说你是什么贞洁烈女,一个巴掌拍不响,我猜或许有那么一次两次田假叫你陪他喝酒,你就曲意逢迎,拿出点小甜头去撩拨人家。至于后面为什么贺苕来要你,你又不愿意跟人家走,我大胆猜想,是田假没办法满足你想要的,你就拒绝了人家。穆鱼,不妨告诉我,你想要的是什么?连齐国的司空大人都没法满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