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斯年抬眼,与凌鸿文那锐利的视线对上。
片刻后,他面容不改,淡声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不要紧,你只需要记得,有些想法不是你现在该有的,有能力是好事,但也得看用在哪里。”
凌鸿文的声音斯文慢理的,年纪虽然大了,但是说话语气顿挫有力,完完全全上位者的姿态,不容人忤逆。
凌斯年垂在桌子下的手紧了紧,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对凌鸿文笑了笑:“爷爷说的是。”
“斯年,你比你那个不成器的父亲让我放心。”老人缓缓的放下了茶杯,平静道:“就是性子太野,该再磨一磨。”
“去吧。”
这句“去吧”说完,凌鸿文身边那位管家走过来在凌斯年身后站定,面上带着状似客气的笑,“少爷,请吧。”
凌鸿文说的磨性子是字面上的意思,凌斯年对这样话已经再熟悉不过,也知道接下来的流程,他淡然的把紧握的手松开,轻轻颔,没有说话。
偏厅里,三指见宽的藤条在佣人手下挥的生风,打在肉体上的“噼啪”声听的人牙齿酸。
凌斯年在厅中跪的笔直,背后的衬衫隐有血色透出,他抿着唇一言不,连闷哼声都不曾出,只有额间布了些许冷汗,脖子上和手背上青筋都是凸起的,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出来。
管家嘴里一板一眼的跟个死人般的声音数到“二十”后,佣人放下藤条。
管家抬了抬眼皮,扬声赦免一般:“少爷,请起吧。”
每次听到这句话,凌斯年内心都忍不住想要笑,一时分不清现如今是现代文明社会还是两百年前的大清。
凌鸿文最是自持规矩,在凌家说一不二,容不得小辈有一丝一毫的冒犯,尤其是两年前大病了一场后,这种做派愈严重。
连带着手底下的人自视甚高,跟皇帝身边狗仗人势的太监总管一般,仿佛被喊来惩戒凌家不听话的子孙是多么高的殊荣一般。
挥开了佣人想要过来搀扶的手,凌斯年站起身来,勾起唇角对着那个老管家露出一个笑容。
“转告爷爷,说我知道错了。”
他容貌丽,这样一笑,如春风拂面,连带周遭漫着血腥味的冰冷空气也多了几分温度。
管家像是被晃了眼一般,愣了一瞬,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凌斯年已经转身踏出了偏厅。
当着其他的佣人的面被这样轻视,管家老脸挂不住,又想起刚刚凌斯年的语气,完全不像是被家法惩治过的样子,没有一丝的惧怕或是羞愧,这让他更是憋屈。
他一拂袖,对佣人冷声道:“看什么,还不把这里打扫干净?”
凌斯年才懒得管不相干人的想法,他一路穿过老宅的回廊,把外套穿上,径直开车离去,一分一秒都懒得多待。
这座死气沉沉的宅邸,满是腐臭腥烂,于他而言与监牢无异。
一路驱车去了安联区的一座私人医院,凌斯年下了车,走进医院大厅,在前台值班的护士显然认识他,笑着询问。
“凌先生,您是来找方医生的吗?”
凌斯年问:“她在吗?”
“在的。”护士点点头,又快的看了眼电脑上的预约系统:“这会儿方医生正好有空闲,您直接上去就好。”
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凌斯年便径直上了三楼。
护士看着凌斯年的背影,刚刚他的脸色十分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好像很多次过来,对方的状态都不是特别好的样子。
凌斯年推门而进的时候,方蔷刚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
她年纪看起来三十五岁上下,一头长随意的扎了个低马尾,容貌算不上美丽,却很有亲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