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的不凑巧,今上午有个中年男人过来找闺女,看见那小女童后连拖带拽地就扛走了。八成得被她爹卖到城里,你要找她现在就赶紧追,说不定还能追上呢。”
那个乞丐大手一挥,指了条跟自己出城时截然相反的道儿。李弦玉从乞丐窝出来后,挥手坐上一辆驴车,希望时间能来得及。
在驴车上对中年男人分析了一番,李弦玉认为他应该是个文化水平低,脾气暴躁,蛮不讲理的赌徒。从驴夫身上扯了一块布,心一横咬破手指头,在上面又是写又是画。
直到进了城,才看见不远处有个中年男人正在责骂旁边的小女童。骂声和哭声交汇在一起,在一众行人中间尤为明显。
李弦玉让驴夫将车横在二人前方。
“你们是谁?敢挡你爷爷的道。”
“我还想问你呢,你是这小女童的什么人?”
“我是她亲爹,她是我亲闺女,有问题吗?”那中年男人特别强调“亲”这个字,意思别多管闲事,父亲有资格教训不听话的孩子。
“这个小女童头几天来城里乞讨,不小心砸坏了我店里一套精品文房四宝。你既然作为她亲爹,女债父偿,合情合理合法,所以需要赔偿我三贯的损失费。”李弦玉也特别强调“亲”这个字,你不是她亲爹嘛,那你倒是赔钱啊。
李弦玉小手一抖,一张血书铺开。
上面清清楚楚写了:小九欠李公子三贯茶具钱,一星期后偿还。
“现在已经进城了,那就是在天子脚下办事。你若不认这欠条,那我们就直接报官。按大虞律令,欠钱不还者杖责三十并处于十天监禁。子不教父子过,那就由你替她受罚吧。”
中年男人听到这话后气得肺都要炸了,本来就是要将自己闺女带走卖钱。现在好了,还没卖呢就变成赔钱货了。
想到这里便使劲拧住小九的耳朵,恶狠狠地威胁道:“小兔崽子,你真的欠别人钱了?”
“真的。”小九看见李弦玉后,知道是专门过来救她的,哪怕被拧得生疼,也要承认自己确实写了借条。
那中年男子还在负隅抵抗,李弦玉慢慢踱步到父女俩身边,掏出刻着青梧二字的令牌。
“在下是青梧学院的学生,结交了许多王室贵族子弟。我劝你掂量掂量,整个大虞朝有谁敢和青梧作对?”
中年男子是个看人下碟的货色。
“这位公子,不如把我闺女卖给您可好?您看看这小丫头长得也是眉清目秀,日后肯定出落的亭亭玉立。”
李弦玉恼火:“我只想要欠我的三贯钱,好端端买个女童做什么?你若不想还钱,那我们直接衙门见。”
“别呀,咱们商量商量。这丫头长得多俊俏啊,卖五贯钱不成问题。如果您把这丫头买了,不仅还了账,还能便宜买个贴心的使唤丫头。”
为了钱,有些人总是心安理得地吃着人血馒头。
眼看李弦玉死活松口,非要往衙门里评评理。
“我们各退一步,偿三贯卖一贯,真不能再低了,你去府上打听打听现在人牙子卖这种姿色的丫头都是多少一个。”
“好,不过你要签字据,万一我买回家了,你明天又过来找我要人。签了字据,就代表你们两人从此断绝父女关系。”
“没问题。”
中年男人心满意足地拿着钱走了。死里逃生的小九“哇”地一声扑进了李弦玉怀里。旁边凑热闹的百姓也纷纷拍手叫好,跟着这位公子,可比她那没良心的爹强多了。
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里,车帘被颀长的指尖拉上。
“主子,这少年还挺机灵,唬得这人一愣一愣的。”
“确实挺有意思,不过幸亏中年男子愚蠢,要不然破绽实在太多了。”
“您为何要这么说?”
“如果是一个星期前写的血书,血迹不会没有暗沉。而且这位少年大部分时间都将自己的手放在身后,恐怕也是为了挡住伤痕累累的手指头。不过年纪轻轻,有此胆谋,重情重义,却是是个值得培养的人才。”
“那主子,考虑将他————”
“再说吧,此事事关重大。”
悠远的车铃伴随缥缈的风声传来,神秘的马车缓缓驶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