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慢慢地抬起头来,望着渺茫黯淡的天光,说道:&ldo;我看见啊,我爹的身体,断成了两截,我娘倒在一边,头发散乱,衣服也瞧不出原先的颜色,顶着一张血肉模糊的面孔,鼻子被削了去,五官的轮廓都看不出了,身上被一杆枪从前胸穿到后背,自蝴蝶骨下而过,你知道我是怎么认出她的么?&rdo;周子舒默默地看着他不言语。温客行便说道:&ldo;我小时候就喜欢美人,觉得我娘是天下番外长明山上终年积雪,放眼望去,所有的东西都是白茫茫的,云雾在脚下,周围是几个小茅屋,一个小院,如世外仙人住的地方一般。七爷在煮酒。一股醇厚的香味透过窗幽幽的飘出老远,正是&ldo;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rdo;。这人好像就算是沦落到深山老林里,也能把日子过得风雅舒服。大巫手执一本书卷,坐在他身边,偶有疑惑,便抬头问上两句,七爷垂着眼,盯着那小小的火炉,每每被问及,竟是连想都不用想,便信手拈来‐‐他当年若不是生在王府,就凭这满腹诗书,也足够考个功名了。大巫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边去握他的手,低声问道:&ldo;冷不冷?&rdo;七爷手拢着火炉,闻言摇摇头,望向窗外,忽然笑道:&ldo;你瞧这地方,称得上一声&lso;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rso;,住上些日子,我便都不知今夕何夕了。&rdo;大巫心中一动,问道:&ldo;你喜欢这里么?&rdo;七爷斜了他一眼,笑道:&ldo;我若说喜欢,你难不成还要陪我住下来不成?&rdo;大巫思量了一会,正色道:&ldo;眼下路塔还年幼‐‐但是你若是真的喜欢这里,我便回去好好教导他,再过个两三年,就把南疆交给他,再陪你回来住,你说好不好?&rdo;七爷愣了一下,忽然&ldo;噗嗤&rdo;一声笑出了声来,轻轻地在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嘀咕道:&ldo;你真是给个棒槌就当真哪,谁要住这鬼地方,天寒地冻的,还是南疆热闹。&rdo;他一低头,笑道:&ldo;可以喝了。&rdo;便伸手将酒杯拿出来,细心地斟上了两杯,递给大巫一杯,自己端起一杯,凑到鼻下,深吸一口气,眯起眼睛,说道:&ldo;所谓一冷遮百丑,唯有煮后依然醇香者,方为上品,有道是&lso;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rso;,人世间百般愁肠,唯有此物可解,乃是……&rdo;他的话音陡然被一阵&ldo;噼里啪啦&rdo;的动静打断,七爷叹了口气,以诗下酒的雅兴顿时被一扫而空,闷闷地自己饮了一口,小声骂道:&ldo;这对跳蚤,一天到晚没个消停,我瞧周子舒也没事了,过两日咱们还是告辞吧。耳根都不得清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