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深秋。
树叶落尽,山丘上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上面挂了一层薄薄的霜晶。
山脚下的田野早已收割完毕,只剩下一片片枯黄的麦茬。
不远处,一片烧得只剩几片土墙的庄子上,醇亲王亲自监工,下令务必在年前重建好此庄。
自大年初一至正月十五,有十五天休沐,她欲在庄子上好好将养。
这庄子不大,有清溪流经,又有两座小山头,一年四季风景极好——只是付之一炬了。
如今放眼望去,焦黑一片,死气沉沉。
醇亲王下令:移栽成年果木,挖塘养鱼,种菜养鸡,围建高墙。
俨然要打造一所世外桃源。
“动作都麻利点!误了工期,仔细吃板子!”王府监工端着架子在各个点之间巡视叱骂。
还有三个月过年,工期并不宽裕,再加上冬日里雨雪多,时间就更紧了。
醇亲王骑着高头大马绕庄子走了一圈,再换乘马车打道回府。
探子半路来报,说南州的稻米、北境的麦栗已如数抵达京中,陛下大喜;皇夫被贬为庶人放出宫,又被赐婚;陛下三日后会参加秋猎。
那探子汇报完,跟着马车走了一段,迟迟不见马车内有人说话,说了声“小人告退”就撤了。
顾秧呆愣了好一会儿,才问:“可有说赐婚的哪家姑娘?”
无人应答。
她撩起车帘去看,只看到了街上稀稀拉拉的行人。
顾秧放下车帘,心中一时堵得慌。
东方颀投毒,顾浅居然就这样放过了他?
就算供出了她才是幕后主使,也不能证明他的无辜……可顾浅不但放了他,还赐婚?
虽然不知道顾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顾秧可以确定:东方颀已经与她联手了。
他居然与顾浅联手了!
一个东方颀,一个东方无极,兄弟俩前后都选择了顾浅!
顾秧闭上眼睛,气到控制不住抖,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多年前遭背叛的耻辱感再次席卷而来,像滔天大浪压得她喘不过气……
浑浑噩噩回到亲王府。
伯礼在门口迎接她,说三日后秋猎他想去,请母亲恩准。
“啪!”
顾秧想都没想就甩了他一个巴掌。
伯礼被她扇得差点摔倒,还是嬷嬷扶住了。
一旁的婆子婢女吓得通通跪下,车夫赶紧悄悄拉着马车绕去后门。
嬷嬷拉了拉伯礼殿下的袖子,低声道:“猎场上风大,殿下风寒刚好,要不还是别去了吧?”
顾秧听了,冷冷地瞥他一眼,一个字没说径自入了府。
伯礼转身朝顾秧的背影深深一揖,随后调头走了。
“殿下,殿下,您这是要去哪?”
嬷嬷眼见伯礼殿下顶着脸上的红巴掌印往外走,连忙跟了上去。
“殿下,外面风大,咱回府吧?”
伯礼没有理会她。
北风呼啸,他身上衣裳单薄,本来就不健壮的小身板子显得愈弱不禁风。
嬷嬷抹了抹眼角的泪,从头上拔下跟了几十年的素银簪子,去成衣店换了件猪皮裘衣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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