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黄巢气得面色通红,双拳紧握。
“你最好别太冲动,我们家下人可不少,等下惊动了他们,只怕你又免不了一场毒打。”莺儿抬手指了指四周的房间,并无半分害怕之色。
“我将祖父托付给你,你便是如此照顾的么?”黄巢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你祖父又不是我害死的,他在世时我照顾他可谓是尽心尽力,不然他在临终时又怎会将这一所大宅院亲手交与我呢?”
“我真是瞎了眼。”黄巢强压住心头的怒意。他万万没想到,背叛居然来得如此轻易与彻底。这来自最信任的人的背刺,让他有些感到窒息。
“行了,想问的问完了就请你离开吧。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希望你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专心考取你的功名便是。”莺儿转头朝屋内走去,忽地顿了一下,回头道:“祝你早日高中,金榜题名。”虽然看似是祝福,可她的眼神中分明流露的是讥讽。
“好……好啊……”黄巢站在原地,胸口已经隐隐泛出黄光。他尽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摇摇晃晃地离去。心中一股邪火翻腾不定,与他的绝望,痛苦一同侵蚀着他的理智。
“砰!”没有翻墙离开,他几乎是无意识地一掌轰开了紧锁的大门,然后失魂落魄的离开。
依旧是熟悉的青石板路。就在几个月前,他还在深夜偷偷出来,满怀着期待沿着这条路去找他心中的女孩。如今……
真是可笑啊。他苦笑一声,自己居然把唯一的亲人托付给她。不出所料,自己刚和伍家少爷起冲突,转头父亲便被官府缉拿,这之中很难没有猫腻。
自己离去的那天,她一大早去送鱼的那家大宅院,似乎便就是伍家。结合当时她母亲与她有些奇怪的表情,黄巢心中更明白了几分。
他不敢相信,她是如何照顾自己的祖父。自己离去时祖父虽说身体不好,但也绝不至于撑不到自己回来的时候。他也不敢想象,自己的祖父临终前又是怎样的一番心情。
自己真是蠢得无药可救。但现在就算想明白了也没有任何用了。他已经一无所有,前途,爱情,亲情,甚至连一处能称作“家”的栖身之处都没有。天地虽广阔,他却已是一介孤身。
不知不觉,他已来到了河边。
他呆呆地站在岸上,望向寂静的河面。或许,就让这河水把我带去,也比忍受着悲痛与残忍活在这种世上要好。
自己也已经没什么牵挂的了,不是么?
忽然间,一声呼哨将黄巢拉回现实。他扭头望去,那是一群在河岸边烤火的流浪汉。其中一个正向他走来。
“小兄弟,过来一起烤火吧。”
或许是看出黄巢状态不对,那流浪汉不分由说地便将他从水边扯离,又在篝火旁空出一个位置让黄巢坐下。
“这么晚了,小兄弟怎么还不回家在外边游荡呢?”他把自己有些邋遢的酒壶拧开递给黄巢。
“家……?我没有家。”黄巢此前并未喝过酒,一口下去顿时被那股辛辣的味道刺得面色涨红。但在酒精的作用下,心中悲痛也确实被麻痹了几分。
见得黄巢并未嫌弃自己肮脏,那流浪汉微微一笑。“那也没甚么事。像我们这般天当被,地当床,自由自在倒也好。”
他拨弄了两下火堆,让火烧得更旺。
“小兄弟如此年轻,今后必然有一番建树,可不要因为一时的不痛快而做出什么傻事儿啊。”
“建树……哈哈。”黄巢又喝了一大口酒,直喝得咳嗽不止,“我和个废人没有区别,更别谈那建功立业了。”
“你这就不对了。如今朝堂上上下下,不说全部,起码半数是酒囊饭袋,他们也依然过得好好的。更别说小兄弟你还年轻,只要活下去,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大哥教训的是。”见黄巢心中郁结甚重,显然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说开的,那流浪汉便也不再多说,便招呼众人一同喝酒。
……
说是说喝酒,可这群汉子七八个人也只凑得出两壶酒,就那样一人一口轮着喝。可他们虽然落魄,脸上的笑容却不见得少上几分。喝酒划拳之间,黄巢似乎也被这般氛围感染了些许。
不知过了多久,两壶酒都被喝得一干二净,流浪汉们也各自找地方睡去。那将黄巢拉来的流浪汉在嘱咐黄巢离开时记得将火堆熄灭之后也离开了。
看着忽闪忽闪的火光,落寞的感觉又涌上黄巢心头。他伸出手,感受着那份火焰灼烧的疼痛。
该走了。他站起身,转头抱起一块石头,摇摇晃晃地想用石头把火压熄。在酒精与精神不稳定的双重作用下,他甚至有些站立不住。随着视线渐渐模糊,他终于是一头栽倒在火堆当中,只能徒劳地扭动,挣扎。
随着灼热逐渐变成温暖,火苗逐渐蔓延到他的整个身体,他的意识也逐渐涣散了。最终,他再也无力挣扎,就那样在火堆当中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