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州城。
还未接近,黄巢已是暗自心惊。
整个濮州城的城防,只能用夸张二字来形容:城外护城河,鹿角,铁栅栏应有尽有。城墙则通体用坚石筑成,墙面光滑如镜,没有丝毫缝隙。城墙上更满是劲弩巨弓,与十步一设的瞭望台隐隐呼应。
整座城池,就如同一座沉睡的战争巨兽一般,只待战火燃起,便要开口噬人。
“如此坚固的城防……”看着这般完全不似寻常城池该有的防备,黄巢若有所思。
待得略微靠近,黄巢心中更是确定了某些事情。
城门口不仅有许多军士全甲而待,更不停有一彪彪人马从城中而出,不知道向何处行去。
对平民的往来盘查倒不是很严密,但倘若遇到衣着稍微华贵一般的行人,便会审问得详详细细。
“仙芝叔所图果然不小。”黄巢微微一笑,并未排队,而是策马直向城门而去。
看着来人这般不守规矩,守门军士先是一怒,正要呵斥,但一看到黄巢侧身微微亮出的红色玉灵芝,便立马恭恭敬敬地一抱拳,放黄巢入城。
入了城,黄巢并未直接前去寻找王仙芝,而是在城内好生逛了一圈之后,才朝着城中心而去。
议事厅。
此时的大厅有些空旷,其中人虽不少,可还有许多把椅子空置。尤其是主位王仙芝身旁的两把副交椅,甚至都有些落灰。显然是这座位的主人许久未曾回来了。
厅中众人多着甲胄,或站或坐,但他们的脸色无一例外的有些凝重。
“京城的变故想必诸位已然知晓。虽是权贵互相倾轧,可我们留在城中的内应却也因此遭难。”王仙芝开口了,“云家唯有云慕月公子一人逃出长安,如今仍被追杀,音讯全无,生死未卜。”
云慕月名字一出,厅内众人脸色便又是一变。
“不知可有兄弟愿前往接应云公子?”
王仙芝扫向沉默的众人,心中暗自叹气。大多数武艺高强的兄弟都随他的左右将军外出募兵,而前去接应云慕月又必然会遇到前来追杀的宫内高手,因此他们的沉默也情有可原。
“在下愿往!”
王仙芝闻言猛然抬头,厅中众人也纷纷看向门口。
正是亮出血灵芝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此地的黄巢。他虽面目全非,风尘仆仆,可眼中仍是精光四射,不见丝毫消沉之状。
“王叔,小侄黄巢来迟了。”
见得王仙芝没有认出自己,黄巢走近两步,报上姓名。
听得他声音未变,王仙芝才勉强认出这个满面疤痕的人居然是黄巢。
稍微愣了几秒,他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黄巢面前,“你脸上的伤是何人所为?“
“家中出了一些变故,这伤是我自己疏忽导致的,并无大碍。”黄巢笑道。
虽是笑容,王仙芝却从这笑中分明读出了几分自嘲与苦涩。见得黄巢不愿多说,他便没有再问。
“你这毛小子来历不明,不知武功几斤几两,又如何能夸此海口!”
没等王仙芝说话,已有一位将军站起身直直冲着黄巢说道。
“王叔与我乃是世交,又怎轮得到你来指指点点。至于武艺……”
黄巢微微一笑,转过头对着那将军。
“你来试试便知。”
“你这……”那将军大怒,起身便要冲向黄巢。
“坐下。”黄巢只是略微挥了挥袖袍,一股气劲便隔空送出,将那刚刚起身的将军生生按回了座椅。
那股劲力虽然看似柔和,可就在那将军坐下的一瞬间,身下椅子轰然炸开化作木屑四散纷飞,显然是黄巢有意留手,暗劲伤椅而不伤人。
这一手一出,大厅顿时安静了不少。就连王仙芝的眼中都闪过几分诧异。
几月不见,他居然便有如此进步么。
“王叔,现在可以让我前去接应云公子了么。”黄巢转头看向王仙芝。
王仙芝自然也非愚昧之辈,之前还稍微有些担忧他是否能胜任,如今见得此情景,当下便答允道:“他与你有旧,又兼你武艺群,此次你前去,我甚是放心。”
言罢,他便将往来需要注意的细节之处说与黄巢。
“此去必有凶险,需多多小心。”诸事交代完毕,王仙芝拍了拍黄巢的肩膀,最后嘱托道。
“小侄记住了。”黄巢拱了拱手,转身上马离去。
“仙芝,此人当真可以……”随着黄巢的离去,之前那丢了面子的将军还是忍不住出声道。
“相信他便是。”王仙芝舒了一口气,不知为何,他对黄巢的能力有一种莫名的自信。“倒是你,如今我们需要广纳贤才,若你再如今日一般冲撞,可别怪我动用军法。”
“是……是。”那将军唯唯诺诺地退下,不敢再言。
城外,一人一马飞驰而过,卷起一阵烟尘。
尽管只有一面之缘,云慕月不惜自身被威胁也要拼命保下自己的义举却是让黄巢大为感动。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对历经挫折的黄巢来说尤是如此。
因此,无论如何自己都要把云慕月从所谓的追杀当中保下,完好无损地带到王叔面前。
心中决心既定,黄巢几乎是以最快的度策马飞奔,直向长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