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器库各式玉器……
珠宝古玩绸缎洋货皮张铜锡磁器文房珍馐……
总计二十余万两。
“景家掌柜伙计下仆共有一百余名,女仆一百余口。男子发按察司监,女子发羁候所。另外钦犯景真在逃,如何处置,谨候圣裁。”
…………
作者有话要说:
☆、大风起萍末
张原香被那景带路老婆指出来后,顿时引起了忙着搜刮景家财宝的办事人员的特别关照。抄家抄的没抓住景真,这已经让大家有些惶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上级交待了。如果不慎再把这关键女犯跑了,那岂不是大大的糟糕。
来搜查的差役有上百人。没人注意到张原香想逃跑还好,此时有人注意了。张原香又不会隐身穿墙术,怎么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捞到逃跑的好机会了。
于是张原香就一直被人密切监视,推搡着到了诏狱。
“诏”是皇帝的命令。“狱”是即将进行进一步处理的,暂时存放作料配菜间。“诏狱”二字连起来,就是皇帝准备料理的人待的地方。在本朝,专归督厂大人们掌管。
景家的人都是见过些世面的。如何不知道这个传说中的“好地方”。本来已经哭累了的人顿时又抽泣起来。
一天前大家也不是没有愁怨。做丫环的可能想,少爷的大丫环七丝真霸道,如果我替了她就好了。做婆子的可能想,这个季节的衣服又快发下来了,给那管仆役的管事塞几个钱,让他给我们家挑几套结实的。谁能料到不过只是一天后,所有的这一切都好像没有了意义。大家面临着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活下来也不知道会被卖到哪里的命运。面临着生死以及离别。
哭声可以传染。这一队人悲悲切切。路人看着差役兵丁们押着这么一队人,纷纷驻足观看。
有懂行的,给旁边人介绍:“抄家哩!这是反贼!”
“哟!”围观的人一齐面现鄙夷。一齐作出十分不屑愤慨的样子来。反贼哟!
…………
于是这景家的一帮人便到了监牢。
张原香没有和花容失色的丫鬟们关押在一起。张原香也不知道剩下那些人被关到哪里了。当然,她也没什么时间关心这个了。作为“主子”,张原香被额外看重,单独提出来不说,还派了四个膘肥体壮的差役负责押送。
张原香心想,或者他们能给我分配个单间?
单间虽然没有,不过惊喜立刻就出现在了前方。
张原香一进门发现那监牢里有人。再一看,熟人!
这不就是景夫人和景先生么……
于是大家都被抓起来了。
景夫人和景先生各踞监牢一角。景先生默然不语。景夫人正在低头咒骂。这一天过得多刺激啊。早上是景真和张原吉这些自家子侄把他们送出京城。大家折柳依依惜别。景夫人还带着不放心。然后,没走几步就被快马追上来围了,一群凶神恶煞的汉子不由分说把人捉进囚笼里,还给家里的男人都带了镣铐。一点都不给人留面子了。
那些人怎么说的?景家犯了大逆的罪,罪当——籍没!
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
景夫人当即就呆了。也不知道怎么混混噩噩的被人押送着走,再睁眼就是黑狱高墙了!
这一定是个梦。
…………
张原香看见景夫人和景先生,倒不是特别意外。原本的一分侥幸也被击碎。忍不住长叹一声。
还有什么好说的。难道说:“你也进来了?”
景夫人却突然扑过来捉住张原香:
“真哥儿怎么样?真哥儿怎么样!”
张原香靠着这铁栅栏蹲着,被景夫人一扑,震得整面墙哗哗作响。只觉得自己快被挤出去了。张原香定定神,使劲拽出一只手来,轻轻拍了拍景夫人后心。待对方的情绪平稳些,又谨慎的左右看了看。才低声道:
“真哥儿跑出去了。真哥没让他们捉住。”
景先生赶紧坐过来了。景夫人却顿时软了下来。好像什么心愿得偿,好像脸上也有泪珠。
…………
景先生凑进了。她先打量了一下张原香,然后问道:“你可好?”
张原香冲她感激地一点头。苦笑道:“他们忙着抢东西,对我倒还客气。”又问:“您二位……”
景先生面有担忧之色:“不太好。锁拿的时候就有人敢对我的丫头动手动脚。这是拿准了主意认定我们家不能出头啊。看来罪名很不小。我只担心……父亲……他已经八旬有七,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
张原香也默了一会儿。听起来城外这一拨的待遇还不如他们呢。景家的长辈……的确。这个春秋,遇到监狱这样的环境,只怕相当难过了。
然后她突然想起景先生说的一件事来。疑惑问:“你们不知道罪名?”
景夫人这时候缓了过来,也恢复了几分平日的优雅气度。听见张原香这话猛然一抬头,反问她道:
“你知道?我们景家究竟是犯了什么罪!”
…………
张原香回忆在房间里听到那“毛总兵”的议论。当时景真还在旁边。现在……算了,他跑了也好。张原香自问如今这样的境地,总是在外面的比里面的好些。可是,自己心里真的没有怨恨么?竟不知道呢!
张原香呆了一瞬,便回过心思来。她想着那毛总兵说过的话,一边想一边依样复述出来:
“景真‘僭越’,‘大逆’,‘知情隐晦’,‘悖乱怨望’……对了,还有个什么‘辜负朕恩’,然后‘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