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挪开了眼,不敢再去看容疏的眼,那黑沉沉的瞳仁仿佛有吸引力一般,她多看一眼,不肯回去的决心就会消磨一分。
此时此刻,蝉衣才明白,她对容疏终究是放不下。
见蝉衣神情犹豫,容疏忽然抬起头来,像从前一般缓缓抚过她的头发,温声道,“在山中呆了这么久,可有吃苦?”
蝉衣忽然间很想落泪。
她不怕容疏对自己狠,不怕他对自己凶,不怕他骂自己、吼自己、罚自己,她最怕的,就是容疏用这种再温柔不过的语调,直直侵入自己心里,却又在最后的时候,狠狠划开界限。
所以此时,蝉衣闭了闭眼,然后看向容疏,含笑问了一句,“我回不回去,有什么意义?”
容疏皱眉,还未答话,就被蝉衣截了过去,“师傅,你能不能就当没有我这个徒弟?不要让我再回去了,我不想回去。”
闻言,容疏眉头一蹙,一字一句道,“我不能。”
蝉衣听得清楚,他说的不是“不能?”,而是“我不能?”。或许是差不多的意思,可因为加了一个字,就行生出无限的意思来。
或许,他也是有几分念着她的。
蝉衣很想像往常一样去猜侧,可此时,她忽然没了心情和力气。
猜到或者不猜到,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区别。
就在蝉衣和容疏僵持的时候,贺兰千因为伤势未痊愈,又以一敌这么多人,终是寡不放众,被他们联手擒下。
“呵呵,能劳动这么多人捉我一个,贺兰千真是觉得毕生有幸啊。”被众人围住的贺兰千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微微勾唇,笑的凉薄。视线却绕过众人落在蝉衣面上,深褐色眸中微见一波。
蝉衣垂在身侧的手动了一动。
而后,她抬头看下容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师傅,我和你回去,你放了他。”
容疏低头看了看蝉衣一眼,慢慢勾起唇,一宇一句道,“你,一定要和为师回去。而贺兰千,也一定要带走。这不是诶条件。”
在蝉衣的印象中,容疏素来是嬉笑的模样,这般正经起来,却也是极为慑人。
蝉衣抿唇沉默,眼睁睁看着几个弟子走近贺兰千,手上拿着缚绳。
这种缚绳刀剑砍不断,极为坚固,若是给贺兰千绑上,大约他就再也逃脱不了了,只能任人鱼肉。
眼看着其中一个弟子冲出了缚绳的头,蝉衣低下了眼,忽然眼角余光看见身边人影一闪,接着,便是抽剑的声音。
她蓦然扭头,竟看见本是柔柔弱弱站在一旁的玉清抬手利落的从方夙银手上抽出剑来,在后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对着他腹部就是狠狠一剑。
蝉衣一个愣神,容疏已经极快地掠了过去,但玉清早已几步奔至贺兰千身边,在其他弟子还在怔愣的时候,一把挽了贺兰千的胳膊,随手扔了一个烟雾弹。
一阵尘土飞扬之后,贺兰千和玉清早已消失不见。
那些弟子连连动身去追,蝉衣这才惊醒,连连到了方夙银身边,见他腹部的衣服已然被血染透,嘴唇也渐渐发白。
可见,玉清方才那一剑刺得多么狠。
“师兄!”第一次看见这般的方夙银,蝉衣满心着急,却不知道手刚按在他身上哪个地方。
还是容疏反应快,抬手快速的封住他的血脉,而后看了蝉衣一眼。
蝉衣这下会意过来了,忙和容疏一左一右的将方夙银扶了起来,见方夙银神情僵涩,眸中还残留着不可置信,顿时也觉得一阵心痛。
叁东岚卷情不知所起谁都有一个放不下
贺兰千和玉清终是逃了。
方夙银因为伤势过重,除了吴大夫及时救治,容疏也一直守在他房中,需要时输一些内力给他。
一个半时辰后,方夙银终于脱离了危除,人也渐渐清醒过来。
出乎蝉衣意料的,方夙银醒来后没有露出一点儿失望或者难过的情绪,他只是苍白着脸,平静的问蝉衣,贺兰千可有抓到。
蝉衣摇头,方夙银只是微微颔首,而后又闭了眼,好似睡着了一般。
蝉衣有些的担忱地看着他,容疏沉默了片刻,拍了拍蝉衣的肩,低声说到,“让夙银好好休息吧,你先回房。”
蝉衣微微侧身,避开容疏的手,而后垂了眼道,“我不想回去,我要守着师兄。”
闻言,容疏蹙了蹙眉,似要开口说些什么,本是闭着眼的方夙银忽然又睁开眼,对容疏说到,“师傅,不如你先回去休息吧,为了找蝉衣,你昨晚也没睡好。”
这话落在蝉衣耳里,让她轻轻敛了眸。
方夙银看了看蝉衣的神情,又对容疏说到,“夙银和蝉衣也好久没说过话了,刚刚清醒过来,一时半会儿也不想睡,不如让蝉衣陪夙银说说话好了。”
方夙银都开口了,容疏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蝉衣一眼,才转身出了门。
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蝉衣紧紧攥着的手才送了开。她微微咬了咬唇,听见方夙银了然的声音,“我已经让师傅离开了,你有什么就直说吧。”
将脑中最后看见的容疏那个眼神驱散开,蝉衣撩了裙子,在床边坐下,低眼看了看方夙银毫无血色的面容,而后在心里掂量了许久,才试探性出声道,“师兄,玉清如此对你,你难道就不难过么?”
闻言,方夙银微微笑了笑,这笑容衬在他如此这张脸上,倒着实让人心酸,“如果我说,我早便知道玉清是贺兰千的人,你会不会觉得我脑袋有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