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焱连声道歉,声音出口,嘶哑发颤,不像她自己的。
她拖着两条腿再往码头走,哆嗦着摸出手机,打母亲电话,被挂断,打芳芳电话,被挂断,打吴叔电话,关机。
周焱藏到了一个黑漆漆的角落,一直等一直等,入眼是黑色的世界,无穷无尽的墨色望不到边,一种绝望的情绪涌上心头。
突然,远处有一个黑点。
黑点移动着,越来越近,走向码头,是船的方向。
周焱站了起来,双腿发麻,她向他跑去。
那人跳上了船,还差百来米,周焱喊:“三哥哥——”
那人回头,朝她这个方向看了眼。
还差一百米,那人进了驾驶舱,周焱喊:“三哥哥——”
还差五十米,船似乎在挪动,周焱喊:“三哥哥——”
还差十米,周焱整个人扑过去,摔在地上,她爬起来,追着船跑。
夜风中,她一声一声地喊:“三哥哥——”
“李政——”
“李政——”
“李政——”
船愈行愈远,最终再也不见。
第4章
空旷码头,夜阑人静。
周焱抱着胳膊,站了十分钟,夏夜里,她遍体身寒。
她呼出口气,仿佛这样能让身体产生热量,这种热量凝聚在她双腿,拖动她离去。
西沪派出所,值班民警刚刚出警回来,一个小年轻说:“现在老年人倚老卖老,打不得骂不得,连劝也劝不得,手还没碰他,他就开始嚷嚷警察打人,这种气您还让我憋着!”
中年民警笑道:“你要是在这里再呆上半年,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五彩斑斓,千变万化。”
“什么?”
中年民警说:“每天受的气全都不打重!”
小年轻好笑地“嘁”了声,中年民警道:“嘿,你还别不信,就刚刚那老头,三更半夜往阳台外面泼水泼到了人,反而倒打一耙的这种事儿,你以为多稀罕?你有本事多留一年,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稀罕!”
小年轻给对方倒了杯水,打趣道:“您这是舍不得我呢?”
“你才看出来呀?”中年人喝了一口,指着他说,“基层派出所呆久了是不行,什么脾气棱角都磨没了,你有能耐,还是往上爬得好。什么时候走来着?”
“下个……”小年轻刚说了两个字,突然顿住了,看着大门口问,“你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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