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忍了这么久,听了这些话还是啪嗒掉下泪来,强笑点头,“好,我等着。”
因时间紧迫,胭脂也顾不上旁的,带着弟弟去布庄又扯了些布,絮絮叨叨说了好些。
胭虎也舍不得她,执意要送到城门口。
从布庄到城门口要穿过好几条街,尽是繁华地带,胭脂本无心买东西,哪知无意中的一瞥就叫她生生停了脚步。
“姐,怎么了”胭虎疑惑不解道。
胭脂顾不上解释,径直朝那边走去,仔细看过之后面露喜色,“老伯,这螺怎么个卖法”
见有生意上门,卖螺的老伯立即热情招呼起来,“这是南海螺哩,咱们这边并不多见,原比河湖中的淡水螺滋味丰厚肥美,您若要,便算作四十文一斤。”
“四十文怎的这样贵”姐弟俩都吃了一惊,胭虎忙指着那些怪模怪样的海螺道,“老伯,恁可别是看我们年轻就漫天要价吧那一尺多长上等肥鱼也才不过十几文一斤”
“小哥儿,你别忙,”老伯似乎已经习惯了,一直等胭虎说完才不紧不慢的解释道“青山镇依水而生,本就不缺鱼虾,自然贱如泥。可若是运到北地去,寻常肥鱼也要五十多文一斤哩这个是一样的理儿。再者,捕捞海货自然比河鲜艰难些,再算上工钱和耗费,已经不算贵了。”
胭虎本也不是刻薄之人,听完之后也觉得很有道理,可还是不大甘心,“可这壳这样厚”
这浑身是刺的螺又出奇的大,一只怕不能有四五寸,仨俩就凑够一斤,若真要买了,估计能有三四成的下水,比买鱼虾赔本的多呢。
不过难得姐姐想买点什么买了
胭虎刚要掏钱,却听胭脂语出惊人道“老伯,您这螺上的厣卖不卖”
厣就是螺口上覆盖的坚硬甲片,不能吃,且有一股浓重的腥气。
胭虎一听就愣住了,心道坏了,难不成姐姐听说自己要走,悲痛过度么要那玩意儿作甚
然而那老伯却忽然呵呵笑了起来,反问道“姑娘,你是要做香油罢”
胭脂也笑了,点头,“不错。”
胭虎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满头雾水只摸不着头脑,便碰了碰胭脂,小声问道“姐,你们在说啥我听不懂。”
什么香油,难不成这东西还是个宝
胭脂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耐心解释说“早前从爷爷的藏书中看见过,此螺名流螺,生南海,长数寸,有刺,肉肥美味厚。不过这不是最要紧的,取其厣,可合香。”
这种螺怪就怪在,单独的厣片有腥臭,不能做什么,但它有个旁物难以比拟的妙处合香。
也就是说,做香品的时候搁一点这个进去,便能最大程度的激香料气味,且香气浓郁清新,十分纯正。
胭虎似懂非懂的点头,再看向那些海螺的眼神就含了不可思议。
“既如此,姑娘,”那老伯也是实在人,说,“你也不必买螺,忒不划算。而若没了厣,螺肉便不新鲜了,我也不好取下来与你。你去码头,找一条挂黄帆的两层大渔船,只去买厣也就是了。”
这些海螺乃是从南海千里迢迢运来的,哪怕有巨冰保鲜,路上的螺也死了不少,再加上中途搬运,厣片自然也就掉落好些。
运货的精明,这些厣也不肯轻易舍弃,每每都是集中到一起后转手卖给香料铺子的。
左右都是卖,大家自然更愿意卖给主动找上门去的客人,还省了麻烦呢
胭脂欢喜无限,道了谢后就拉着弟弟重返码头,果然找到了那条腥气浓烈的渔船。
船夫一听倒也痛快,直接八文钱一斤卖了,粗粗一称竟然也有五斤有余。
厣有了,可想要做成香油,乃至后头用香油合成各色口脂、上等胭脂,还需要各色名贵香料,且制作做成十分繁琐。眼下姐弟分离在即,胭脂就打算先将厣处理成厣粉备用,其余的再作打算。
断没想到这次进城竟然还有这般收获,回去的路上,胭脂脑海中便有无数香料、口脂、香油方子上下翻滚,最终都变成明晃晃的银子。
家去之后,胭脂先用草木灰清理一遍,去除厣片表面粘液和海水盐巴等,然后丢入开水中反复烧煮,祛除异味和污垢后捣成细末,然后统统放到大罐子里封存待用。
有了这个,但凡她日后想做点什么高贵些的东西也就不怕了。
好在隋氏从不踏厨房半步,胭脂做这些倒也无人觉,不然难免又是一场口舌。
胭脂犹豫了下,还是将弟弟要出门闯荡的事儿同江志讲了。
江志听后愣了半天,良久才点点头,有些语无伦次的道“走吧,也罢,你说的很是,好男儿志在四方不知他银钱可够,那小子那样狗撵着的脾气,也不知会不会得罪人”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