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肃声道:“住手。”
流空愤愤道:“为什么?”
千笙微微闭了下眼睛,缓缓道:“流空,任何人都没有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践踏公理与法律,以暴制暴不过能得到一时的痛快与释放而已,受害者也好,反抗者也罢,最终都只会沦为和施暴者一样的恶魔,我们是人,有血有肉有良知,哪怕被伤害的千疮百孔,仍会严守内心深处那道不可逾越的底线,因为我们坚信正义、向往善良、憧憬美好,并愿意为之与至暗的人性斗争到底,直到取得最终的胜利。”
流空沉默许久后,语气悻悻道:“我都听你的。”
“明知真相却为虎作伥也该死,不过我心善,可以放过你们其中一人。”千笙平复了下心绪,走到罗皓、宋诗意和赵星野面前,淡淡道:“来场生死决斗吧,活下来的那个人便可以离开。”
她手一扬解开了三人的定身术。
罗皓、宋诗意和赵星野互相对视一眼,当即动手互殴起来,招招致命不留活路,一时间血肉横飞。
宋诗意满身是伤,温热的血从伤口处流出,染红了一身白如雪的礼服,她瞅了一眼倒地不起的罗皓和赵星野,唇角扯出一抹狰狞笑意,望向千笙说:“无相盟盟主,你不会要食言吧?”
千笙做了个“请”的姿势,语气温从道:“慢走不送。”
流空不觉得千笙会如此圣母,果不其然,宋诗意刚踉踉跄跄地走到门口,便被千笙一鞭子卷住脖子狠狠拉回了宴会厅。
宋诗意狼狈地趴在千笙脚下,指着她怒吼:“你出尔反尔。”
千笙一脚踩在宋诗意脸上,将她按在地上来回摩擦,笑的邪恶又娇媚:“我是答应放你离开,可没说不能再把你抓回来啊!宋小姐,你就跟这群渣滓一起下地狱吧。”
宋诗意本就重伤,被这么一刺激,直接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千笙走到孩子们面前缓缓蹲下,柔声说:“姐姐带你们走,好不好?”
孩子们纷纷点头,化作点点金光飘在千笙素白的掌心。
一直旁观的傅岑川站到千笙面前轻轻将她搂入怀中,骨节分明的手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低声说:“笙笙,我们带孩子们回家,放心,这些人渣一个都逃不了。”
千笙轻轻“嗯”了一声,心中的不甘、怨愤在傅岑川的安抚下渐渐平息。
九州御庭。
夜色深沉,点点微光如萤火般缀在梨树的枝叶间。
傅岑川望着站在梨树下的千笙,皱眉道:“笙笙,你在做什么?”
千笙回头望着一脸担忧的傅岑川,淡淡一笑道:“孩子们的魂魄太过虚弱,我用真身来蕴养他们,等他们的尸骸入土为安后,他们就可以转世了。”她顿了顿,补充道:“放心,对我没有损伤。”
傅岑川说:“你之前告诉过我魂魄只是人死后残存的精神游丝终会消散的。”
千笙靠着树干坐在湿润的草甸上,示意傅岑川坐到他身边,缓缓道:“生前造福苍生的大功德者者和无辜枉死的人会一次转世的机会,并且他们只要依旧善言善行就会拥有非常美满幸福的一世,狗天道还算有点良心。”
傅岑川望着渐渐泛起幽蓝色的一线天际,似笑非笑道:“那我没希望了。”
千笙不解道:“什么没希望了?”
傅岑川微微侧身深凝着千笙美丽的眼眸,抬手轻抚着她的面颊,漫声说:“像我这样的大坏人肯定不会有下一世了。”
千笙反握住傅岑川的手,指腹摩挲着他掌心细密的纹路,静静道:“哥,你所谓的那些坏不过是在挥拳抗击这个世界的不公与黑暗而已,很多时候,温柔与善良要带有棱角和尖刺才能保护好自己和珍视的人。”
人生是场无法走回头路的单程旅行,除了前进,别无他选,总幻想着能快乐开心地走完一世也很好,可实际上,谁又能不受伤、不流泪、不遇险地渡过那漫漫光阴,所谓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他以身作盾将一切灾厄拦截在你的命运轨迹外,独自咽下所有苦,却把全部甜都留给了你。
傅岑川望着神情宁和的千笙一时缄默。
他一向卑劣自私,想保护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人,对这个世界温柔以待,也不过是因为她爱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