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君非离体内的剧毒,千笙给出了两种解法。
第一种解法,以解毒汤药配合针灸将剧毒排出体内,温和且无痛,缺点耗时长,至少要一年时间才能解毒成功。
第二种解法,以毒攻毒,用相克的毒药中和体内剧毒,猛烈且痛苦,优点是百日之内即可康复。
预料之中,君非离选了第二种解法。
千笙懂他的心思。
他需要尽快恢复才能应对那些腥风血雨。
寒泉冷雾氤氲,周遭的草木覆着厚厚一层冰霜,凉意透骨。
千笙往寒泉中倒入配置好的药剂,在寒泉边委地而坐,指间银针飞快地刺入君非离周身大穴中。
“运功抵御,切记保持清醒。”
君非离轻轻“嗯”了一声。
泉水的冷寒,解毒的剧痛,交织成炼狱般的折磨。
疼,每一处肌肤似乎都被撕裂,每一寸骨骼似乎都被碾碎。
千笙望着满头细汗的君非离,心一抽一抽地疼,恨不得把伤了他的那群混蛋千刀万剐。
寒泉中的男人身子剧烈的瑟缩了一下,似乎要昏厥过去。
她眸光一凝,轻轻唱起歌谣。
一曲美丽的神话低吟浅唱。
以毒攻毒带来的巨大折磨几乎磨掉了君非离的所有气力,意识消散前,婉转歌声灌入脑海,如一注暖流驱散了那些令他生不如死的疼痛。
一夜折磨,伴着那悠扬歌声,竟不那么痛苦。
君非离从寒潭中起身,穿戴衣衫,这次都是没有避着千笙,反而饶有兴味道:“需
不需要我多动作慢一些,方便你看个尽兴。”
他容色如雪,仿佛一张一戳就透的宣纸,透着股支离的破碎感。
千笙笑一笑,声音微微发涩,转移话题道:“阿离,该给你买新衣了。”
这男人永远让她控制不住地怜惜心疼。
第一次解毒过后,君非离的灼心之痛大为缓解,至少每夜子时不会再遭受折磨。
他日渐痊愈,千笙却突然病倒了。
凛冬寒冽,她现在这具身子本就孱弱,连日以血入药,又在寒泉熬了一夜,毫无意外地生了场重风寒。
一个卧床不起的病人,一个行动不便的盲人,互相照顾倒还勉强可以,但做饭实在是个艰巨的任务。
君非离花钱请了大丫的奶奶来做每日三餐,老太太除了重男轻女,还很爱说闲话。
譬如此刻。
大丫奶奶把晚饭搬到床桌上,语气刻薄道:“阿芸大夫,你毕竟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跟不知来路的男子同住一个屋檐下,传扬出去,还有哪个男人敢要你?”
千笙淡定地喝着清粥,声音有些无力地说:“我不在乎。”
大丫奶奶叉着腰还欲还嘴。
君非离语调淡漠地打断道:“我们是已有婚约的未婚夫妻。”
大丫奶奶哑然,轻哼一声,故作惋惜道:“长得倒是好,可惜是个瞎子。”
千笙本想摔碗的,考虑收拾起来太麻烦,转而将陶碗重重搁在了床桌上,冷冷道:“大丫奶奶,从今日起,你我两家不必再来
往了。”
大丫奶奶慌了,贫苦人家最怕生病,千笙常为他们施医赠药,相当于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要是断了来往,以后若有个病痛,无异于断了唯一的活路。
她连番忏悔告饶。
千笙没搭理,扯了下君非离的衣角,淡淡道:“让她消失。”
君非离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剑锋直指大丫奶奶的心窝,他神情平淡似水,仿佛在静看一场花开那般惬然。
大丫奶奶立刻吓得跑走了。
千笙似是感叹似是怜悯道:“胆子可真小。”
君非离收回软剑,坐在床沿,轻轻一笑道:“如笙笙这般胆识无双的女子,世无其二。”他顿一顿,问:“我一直没问过你,为何旁人都叫你阿芸。”
千笙凑到君非离耳边,一缕青丝撩过他的耳廓,笑靥如花,一字一顿道:“天下间只许你一人唤我千笙,谁让你是我的未婚夫婿呢。”
君非离心头一跳,低沉如琴曲的嗓音异样的起伏,他说:“事急从权。”
千笙不冷不热地“哦”了,没再追问下去。
攻守要得当,才能拿下君非离这位君子中的君子。
“笙笙,若不是为了维护我,你也不会得罪大丫奶奶,以她的脾性定会说你的闲话。”
君非离神情歉疚,乌黑的瞳孔中泛着一丝决绝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