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暖融的一个冬日。
千笙在单独辟出来的暖房内,整理烘干好的草药。
屋外传来女孩焦急的呼喊声,隐隐掺杂着无助又着急的哭泣。
她快步往屋外走去,正巧遇到牵着小女孩来找她的君非离。
“这孩子执意要见你。”
千笙蹲下身子望着才到她膝盖的小姑娘,皱眉道:“大丫,先别哭,告诉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大丫哭着道:“阿芸姐姐,我娘难产,快要死了。”
千笙一怔。
她居住的草庐毗邻蓉城边界的一些贫民村,原主常会为村民诊治疾患。
记忆中,大丫的娘亲里临盆之期还有一月啊。
她拉住君非离的手,说:“你跟我一起去。”
君非离眸光一凝,不知千笙意图,但还是予取予求道:“好。”
两大一小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大丫家。
守在门外的是大丫娘亲的丈夫和婆婆,两人见到千笙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双眼迸射出明烈到刺心的亮光。
他们呜呜渣渣说了一堆话,核心主题只有一个,保住大丫娘腹中的男胎。
千笙目光冰寒,对君非离道:“拦住他们,别让他们入内。”
说完,便径直走进屋内。
破旧的土屋内,一个妇人躺在床上痛呼,她身边是吓得呆若木鸡的接生婆。
快步走到床沿,为大丫娘把脉,她微微皱了一下眉,语调冷漠到残忍,无波无澜道:“你和孩子,我只能救一个。”
大丫娘被极度的疼痛折磨的几欲昏厥
,听到千笙的话时,宛如掉进冰窟,血液似乎都被冻结了。
“阿芸姑娘,救救我,我不想死。”
千笙快速地施针为大丫娘止血,又将事先准备好的催产药喂她服下。
直至暮色四合,她才走出房门,怀中抱着用小棉被包好的小小男婴。
那对母子在看见襁褓中的男婴时,脸上尽是无以复加的狂喜之色。
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问一句大丫娘的情况。
怀中一轻,是男婴被抱走。
猝然的空荡感,令她来不及反应,身子微微踉跄,幸而一双有力的臂膀扶住了她。
“带我走,我不想留在这里。”
君非离一字一顿道:“我们回家。”
荒野黯黯,几点星光寥落地映着衰败的草木,冬夜凛冽幽寒,仿若无人涉足的禁忌之地。
君非离背着千笙信步朝草庐走去,背上的女子轻软若云,她双臂松松环在颈间,一言不发仿佛入定。
相识多日,她第一次如此安静,这样的安静令他心生惶惶。
“特意叫上我,就想我背你回去?”
千笙掀起眼帘,轻轻弹了一下君非离的耳垂,骄纵道:“这是你的荣幸。”
君非离心头一喜,千笙总算有点反应了。
他谦卑道:“自是感恩戴德。”
从清晨忙活到傍晚,水米未进。
千笙累的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微微搂紧了君非离的脖颈,下巴抵在他的肩窝。
只有他的怀抱,能令她忘记一切烦忧。
君非离敏锐地捕捉住
千笙疲惫后深藏着的隐秘情绪,他微一迟疑,小心翼翼地问:“为大丫娘接生时出什么事了吗?”
“大丫娘难产,我跟她说,母子两人我只能救一个,她选了自己活。”
君非离静静问:“可你最终把他们母子两人都救了。”
千笙沉默一瞬,似乎在出神,声音微凉道:“大丫娘舍子救己,你对此作何感想?”
“求生之举,无可指摘。”
千笙神情淡静,早已预料到君非离的回答,她勾着嘴角,故意道:“世人皆以后嗣为重,我还以为你会舍母保子呢。”
君非离停住脚步,侧眸望向千笙,失焦的双目乍然释放出焕然光彩:“君非离此生,可以一生无子,却绝不能痛失所爱。”
千笙感叹:“世上如你者有几人?多是轻贱女子的薄情郎。”她嘻嘻一笑,眉眼弯弯道:“所以啊,我要趁给你解毒这段时间多使唤使唤你,毕竟像你这样乖巧听话肤白貌美的要童可太少了。”
君非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