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知,这原木有什么典故没有?”
“这原木有个名字,叫做‘神木’,最早产自北国芒宿,被当地人视为守护之神。相传三百多年以前,我大曜元祖皇帝在灭亡了芒宿之后,登上神木峰,找到了那株拥有千年神力的参天神木,但是那个时候,神木已开始出现枯萎的征兆。
“元祖皇帝觉得有些可惜,便在神木的根部截了一段,带回大曜境内种植。也许是水土不服的缘故,神木被移植之后,便与普通树木无异,再没有显现过任何神兆。但大曜人依然相信,这神木是吉祥之物,截取一段藏于室内,能使人祛病避祸,平顺安康。”
闻守绎听罢,笑着将原木放回盒中:“难为你有此心意,那我便收下此礼,希望能借你吉言,佑我一生平顺安康吧。”
韶宁和躬身称谢。
闻守绎又问:“你是什么时候到繁京的?”
“刚到不久。”
“去议郎阁报到了没有?”
“还没有,下官抵达繁京之后,便直接来了丞相府。”
闻守绎看了看韶宁和衣袍上沾染的点点雪泥,嘴角浮现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何必这么着急?”
“下官能由一名小小的郡府议曹史升迁为光禄勋议郎,完全仰赖丞相大人提拔,下官内心感激不尽,所以一下了马车,便迫不及待地先来拜谢丞相大人了。”
闻守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宁和,几年不见,嘴皮子滑溜了不少,与当初那个拧头小子完全判若两人,倒叫我刮目相看了。”
韶宁和微微一哂:“那时候,下官还是只个不懂事的毛孩子……这些年,下官渐渐明白了一些人情世故,细细想来,丞相大人不仅是下官的救命恩人,也是下官在仕途方面的恩师,丞相大人曾经指点过下官的那些金玉良言,下官不敢忘却。”
闻守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韶宁和,似乎想从他脸上探究出什么。但韶宁和只是低眉顺目地垂手立着,看不出丝毫违和之处。
“既然如此……”闻守绎话说一半,一手撑在席垫上,便要站起身来。
韶宁和忙上前搀了一把,待闻守绎站稳身子后,便又恭恭敬敬地退了回去。
闻守绎轻拍了拍衣上尘土,淡淡道:“宁和,你既认我为师,我便再多嘴叮咛你几句。”
韶宁和拱手道:“大人请讲,学生洗耳恭听。”
“宁和,你能从文锡郡迁至光禄勋,是我向光禄卿荀长俭引荐的结果。但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领着你,今后的路,还得靠你自己走。”
韶宁和低了低头,恭谨道:“学生懂得。”
闻守绎看他一眼,又道:“如果说,我要你在接下来的几年之内,保持在议郎的位置上,韬光隐晦,不功不过,你能做到么?”
韶宁和一阵错愕,忍不住抬头看向闻守绎。
“怎么?你心里有意见?”
韶宁和便又低下头去,低声道:“学生不敢。”
“不敢?”闻守绎漫笑一声,“我知道,现在的你,心里肯定不会服气。但需知,这韬晦之术,也是一门艰深的学问,不是任何人都使得来的,尤其像你们这样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很容易锋芒太露,反而招致祸患。”
闻守绎说着,缓缓踱至韶宁和身侧,拍了拍他的肩头:“宁和,我只是看在你唤我一声‘恩师’的份上,随口提点你一句,至于接不接受,全凭你自己做主。”
韶宁和还待要说什么,忽听一名小厮在亭外道:“大人,宫中传来口谕,请大人即刻入宫。”
韶宁和于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后退一步,躬身作揖道:“谢丞相大人教诲,宁和告退。”
韶宁和出了丞相府,便往自家宅子的方向原路走回去。
一路上,他拧着眉,脑中翻来覆去地咀嚼着闻守绎的那句“韬光隐晦,不功不过”,总是有些不得要领,这与他赴京之前心中盘算好的计划落差太大,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推开自家宅院的门时,他发现院中杂草已经除去,整个院落焕然一新,而此刻的万木,还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搬东西。
“少爷,您回来啦?”万木一边忙碌着,一边还精神十足地跟韶宁和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