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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思危与周长风听从顾子修的安排,各领一支易容改装成商队的侦查小队,在繁京之外的周边地区来回巡视。

到了第七日,侦查小队陆续派人回来报告,在良石、亭坨、海庄等地均发现了不明兵马的踪迹,这几队兵马偃旗息鼓、昼伏夜行,走的又都是陡峭山路,以至于行军速度十分缓慢,但却在很大程度上避开了沿途官兵的耳目,悄无声息地展开三角夹击之势,往繁京之地缓缓逼近。

顾子修收到密报之后,一方面知会京兆尹徐清源,暗中调遣京城护卫队,在各大城门设下防御,以备不时之需;另一方面,由于光禄大夫蔡衡宇的秘密造访,双方对谏议大夫张崇翮的处理意见也达成了一致。

十一月十九日,午夜时分,一队身份不明的黑衣人,悄然闯入谏议大夫宅邸,不由分说便将其一家老幼十余口人悉数带走。

由于是在深夜,他们行动十分低调迅速,以至于根本没有惊动左右邻居。

到了第二日上午,街坊邻居们才发现,谏议大夫的宅子居然一夜间人去楼空。

廷尉府刑讯室内,张崇翮手脚均被镣铐锁着,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模样十分狼狈。

他是在睡梦中被夜闯者惊醒的,不待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已被对方一个拳头砸晕了过去。

刚恢复意识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是遭了贼,但当看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后,他渐渐变得惊惶了起来。

“张大人,认得我吗?”杜思危坐在几步开外的椅子上,手中把玩着一把爪形利器,一双眸子不带半点感情色彩,阴恻恻地注视着张崇翮。

“……杜大人?”张崇翮声音有些发颤。

相比起廷尉顾子修的低调温雅、廷尉正周长风的高调乖张,这位专门负责刑讯的廷尉丞杜思危,更让朝廷上下讳莫如深。

文武百官们若是触犯了律法,在面对顾子修与周长风的时候,他们或许还能装腔作势与其周旋一番,但是一旦进了这刑讯室,见了这玉面阎王杜思危,那就意味着毫无转圜余地可言了,因为杜思危是出了名的不讲道理的人。

杜思危毫不意外张崇翮会认得自己,事实上他认识的官员不多,但是认识他的人却不少,这一点也不奇怪。

当下,他淡淡问道:“张大人,你可知你犯了什么事?”

“我……我不知道。”张崇翮故作不知,双眼却不由自主地低垂下去,不敢与杜思危直视。

“张大人,其实我是个好人,”杜思危一脸诚恳地望着他,“世人都道我心狠手辣、草菅人命,但事实上,只要大家都乖乖配合把实情交代出来,我又何必跟你们过不去,你说是不是呢?”

张崇翮无言以对。

杜思危站起身,走到张崇翮面前,低声道:“我再问一次,你可知你犯了什么事么?”

张崇翮咬了咬牙关,依然摇头:“我不知道。”

杜思危叹了口气,对身后两名狱司摆了摆手:“用刑吧。按照惯常规矩,从最简单的刑具开始,一道一道来,直到他老实招供为止。”

于是,刑讯室内传来刑具拖曳的声音,以及张崇翮的惨叫声。

杜思危背过身子,一边继续把玩着手中刑具,一边闭上双眼,听那时而低哑、时而高亢的惨叫声,他几乎能根据受刑者惨叫的声音与节奏,分辨出他此刻正在接受何种刑罚。

待刑具换到了第四道,杜思危抬手道:“停。”

于是狱司放下手中刑具,退至一旁。

杜思危转过身去,见张崇翮除了一张脸完好无损外,身上各处都已血流不止。他走到张崇翮面前,眼中透出怜悯之色,温言细语地问:“张大人,还是不愿招供么?”

张崇翮有气无力地道:“老夫……无话可说。”

“看来,身体上的折磨,对你已经没有威慑力了。”杜思危淡淡道,“你心里一定在想,自己不过是老命一条,即便死了也无所谓,对么?”

张崇翮掀了掀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透出一丝嘲讽的意味。

杜思危却对他的嘲讽视若无睹,只是低下头去,聚精会神地把玩着手中那只刑具,光洁饱满的拇指指腹在锋锐的刀刃上轻轻擦过,立即有殷红的血珠从一道极细的口子里渗了出来。

杜思危将受伤的拇指贴在唇边吮了吮,漫不经心地道:“我记得,你那最小的孙儿,今年才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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