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睡不着,还不让别人睡了么?”伶舟虽然嘴里如此咕哝,却还是乖乖下了床,抱了棉被跟着韶宁和回了大房。
两人并排在床上躺下后,伶舟道:“说吧,想聊什么。”
“我今天……无意中发现了李往昔遗体放置的地方。”韶宁和斟酌着开了口。
伶舟有些诧异地转头看了韶宁和一眼。自从到了驻军地之后,韶宁和每天与那几个武将打太极,对李往昔的案子只字不提,他还以为韶宁和早已不关心此事了。
此时听他突然提及此事,伶舟才明白,原来他不是不关心,而是已经学会完全隐藏自己的情感了。
伶舟压下内心惊诧,以平淡的口吻问道:“李往昔的遗体放在何处?”
“在军营北面某个看起来像是民宅的地方。”韶宁和道,“那地方守卫森严,我进不去。”
伶舟略一沉吟,便猜到了韶宁和的意图:“你想亲自给李往昔验尸?”
不等韶宁和回答,他便劝道,“这个案子与以往的案子不同,你身为李往昔的继任者,身份尴尬,还是不要参和进去比较好。”
“我知道。”韶宁和点了点头,眉心却拧成了川字型,望着伶舟,欲言又止。
伶舟与他对视了片刻,叹了口气:“但是你还是想管,对不对?”
韶宁和沉默良久,喃喃道:“我始终有些……不太放心。”
伶舟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周长风若是知道你对廷尉府的仵作如此没有信心,脸色一定很精彩。”
“除非他这一次带来的仵作能靠谱些。”韶宁和想起自己在帮着周长风查案那段时日,也算是带了几个小徒弟的,只是这些徒弟究竟学会了多少,他心里却没底。
伶舟想了想,道:“皇上不是下过口谕,让你协助廷尉府调查这个案子的么。等过两日周长风和杜思危抵达军营,你便能光明正大跟着他们进去了。”
“你说的这个法子,我也想过,但那时候,军正和几位将军也必定会在场,正如你所说,我的身份比较尴尬,不能在众人面前协助验尸,只能在旁观看。
“如此一来,我无法直接接触尸体,便不能对尸体进行详细地检验,如果仵作的验尸结果与事实有出入,我也不好当众纠正错误。一旦验尸报告呈递上去,也就盖棺定论了,我怕李往昔死不瞑目。”
伶舟听罢,无奈地看着他:“你说来说去,还是想提前去验尸。”
韶宁和讨好地笑:“伶舟,你比我聪明,总能想出办法的吧?”
“这会你可是给我出难题了,”伶舟撇了撇嘴,“既然那屋子里有重兵把守,你又如何能进去,除非——”
除非什么,他却故意顿住没有往下说。
韶宁和一听他这话锋,便猜到他一定是已经想出什么妙计了,于是继续讨好地笑:“除非什么,伶舟你便告诉我吧。”
伶舟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办法也不是没有,就怕你……搁不下面子。”
“这有什么搁不下面子的?”韶宁和不以为然,“自从入了官场,我这面皮早已被磨出了厚厚的一层茧,都快要刀枪不入了,还有什么能难倒我的?”
“即便是让你去求你不愿意求的人?”
“当然。”
“那好,你去求鸣鹤帮忙吧。”
“诶?”韶宁和怔住。
伶舟一本正经地给他分析:“第一,鸣鹤武功高强,让他带着你去那屋子,避开几个守门的士兵应该问题不大;第二,鸣鹤虽是丞相的人,但比起那些对你不怀好意的武将们,鸣鹤至少算得上是自己人了,找他帮这个忙,总比找别人靠谱。你说是不是?”
“可是……”韶宁和一双眉毛纠结地拧在了一起。
伶舟斜睨着他:“所以我就说嘛,你拉不下这个脸,还说自己脸皮厚得刀枪不入呢。”
“咳,这有何难,我明早就找他商量这事儿。”韶宁和自己夸口在先,此刻也只好硬着头皮认了下来。
伶舟在黑暗中无声地弯起嘴角笑了笑。
自从鸣鹤跟了他们之后,韶宁和虽然表面上对鸣鹤客客气气的,但心中还是对鸣鹤防心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