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不上幼儿园,虞宛贞要工作抽不开身,就找人照顾虞星。
那年头在小城市,都是些闲下来上了年纪妇女会接这种活,通常也是在自己家“工作”。那一阵她们不是很稳定,照顾虞星阿姨换了一个又一个。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长期照看虞星阿婆,虽然有点聒噪,市井气重,偶尔待人显得刻薄,看她对小孩子还是不错,虞宛贞便没有多想。要忙时,就会把虞星送去阿婆家,忙完再接回去。
起初还好,过了半年左右,虞星晚上睡觉总是哭醒,次数频繁。也不爱说话了,总是很沉默,一个人待在角落,玩一样东西,一玩就是一整天。
虞宛贞以为她在幼儿园被欺负,询问老师之后现没有,但她精神气一天比一天糟糕,带去医院检查,始终查不出问题。
直至某天加班,一开始定是通宵,虞宛贞傍晚把虞星送到阿婆家,说隔天来接。到了单位,临时有同事愿意调班,虞宛贞便原路返回。想着不是很远,就省懒没给阿婆打电话。
到阿婆家,敲门却没人开。心里正奇怪,接着听到里面传来细微哭声。
连喊几声虞星名字,没有应答,但哭声越来越明显。
情急之下,虞宛贞拿起门口小板凳砸开木门,冲了进去。
昏暗屋子里,没有一个人,循着哭声找到柜子前。
柜子外挂了把锁,所幸锁没扣上。
在柜子里找到被关着虞星,虞宛贞当时就快崩溃了。
那么小一个孩子,泪流满面,脸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穿着她买漂亮衣服,戴袖套是她一针一线亲手缝,她舍不得磕着碰着一点,却被人关在这种地方。
阿婆不知道如何,将虞星训得这般害怕。
就连看见开门是小姨,也不敢动,只僵硬地缩在里面,一边哭一边说:“我乖乖……小姨我乖乖……我不吃饭……小姨你带我回家……”
虞宛贞心疼地抱着虞星,气得直流泪。
当天,苏秋父母被叫虞宛贞电话叫去。苏秋听她妈妈说,那是他们第一次见虞宛贞失态,一向温柔优雅女人,像个泼妇一样掀了那帮妇女麻将桌,揪着阿婆头,压在地上狠狠地打。
边打边哭,边哭边骂。
虞宛贞花了好长时间,从虞星嘴里哄问出细节。
那个阿婆一开始对她确实还行,渐渐就怠慢起来,不按时喂饭是常事,每次都在虞宛贞要来之前,才肯动弹,喂她吃东西。
平时动辄非打即骂,饿了要打,哭了也要打,耽误她们打麻将更要打。
吃饭时如果虞星弄翻饭碗,或者将米粒掉在地上,阿婆就不让她吃,把她关进柜子里罚她反省。
不止柜子,阿婆房间里有个旧式大箱笼,用来装衣物,里面东西清空,放了个小枕头进去。有时候也把她关在箱笼里。
虞星不敢告状,因为阿婆跟她说,她是拖油瓶,因为她,小姨才会被家里赶出来,如果她和小姨告状,就没有人再照顾她,小姨就不能工作,她们会饿死,上街要饭,万一小姨生气了就会把她扔掉不要她……
年幼小孩没有分辨能力,在打骂和恐吓之下,受尽折磨。
虞宛贞听得心裂成一片一片,只恨没有将那个老虔婆千刀万剐,再不肯随意把她交给陌生人照看。
阮雅青夫妇心疼好友,辗转找家里远亲帮着照看了一段时间,几个月后工作调动,来了这四九城,立刻又托人给虞宛贞找了份新工作。
新单位十分人性化,没那么严格,虞星不上学时候,虞宛贞可以把她带到工作单位去,她们姨甥俩便也搬来了四九城。
从前那些,此后才慢慢翻篇。
……
“她后来能正常睡觉了,但是……”
苏秋脸色晦暗:“可能是留下阴影了吧,以前我们去游乐园玩鬼屋时候,她也有过这种情况,贞姨当时吓死了。”
“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说她有心理创伤,建议不要接触这些东西。”
“贞姨跟她说了,她自己也都会尽可能避开那种昏暗封闭空间,鬼屋之类再没有玩过……”
太阳穴突突地跳,盛亦许久没说话。
脖颈像被无形绳索勒紧,呼吸涩涩,喉咙干得紧,身体里血脉腔室,火烧一样滚烫。
良久,他阖了阖眼,沉沉道:“我知道了。”&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