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遥随姐妹兄弟一同起身应“是”,心里根本不当回事。
她早就只把安国公当个屁看了。
可惜是有毒气会伤人的屁,还暂时不能远离。
噫。
既去请安,早饭便当在徐老夫人处用。
但温夫人也早想好了一套说辞,笑道:“这么多人都聚在老太太这,真怪闹的。不如只留老爷和我与明达陪老太太用饭吧,老太太心里也能清净些。”
徐老夫人本不想让几个庶出的孙男孙女太松快了,更不想让儿媳如愿。
但她大病一场,的确损伤不少元气,自思年纪又上来了,心里也怕短寿,让这几个庶孽戳在眼前,她怕也吃不香饭。
是以,虽然几重旧恨未消,她却还是应下了,还说:“你当家辛苦,也不必在我这站规矩了,也回去罢。”
她现在也不想多看温氏这张脸。
且等儿子气消了,寻个机会,把她的人从庄子上弄回来,再从长计议。
……
用过早饭,纪明达陪了祖母半个时辰,独自回到正院。
一妹妹和三妹妹已经在堂屋管家事了。
应是并无大事,所以一妹妹手里拿着本闲书在翻,只有三妹妹在抿唇吩咐人。
明远和四妹妹、明丰也在。
娘正在看明远的文章,四妹妹在教明丰写字。
屋内一派和睦。
纪明达心里……泛起少许异样。
但看见她来,弟弟妹妹们都起身相迎,她便也忙进去说:“娘,我回来了。”
温夫人放下文章,笑道:“正有一件事和你说。”
她先命纪明远:“你回去吧。虽然崔珏走了,崔府丞还在,你有不通之处,去请教崔府丞也好。”
说来,她执着要崔珏做女婿,也有一一分是为了明远。
明远被他父亲寄予厚望,自己也愿意潜心读书,可惜纪家武勋之家,甚少文人出身的亲友——她舅舅能算一位,又和纪家不算太实在的亲戚。能有个在读书上天资横溢的亲姐夫,于明远是极大的助益。
不过,明远迟早有国公爵位承继,读书不成也无妨。
可老太太便总以此为骄傲,傲慢待人,她不能叫孩子们学了去。
温夫人便又笑道:“崔府丞也是正经两榜进士出身呢,一十就中了,学问教你是尽够了的。”还叮嘱:“那是你一姐姐将来的兄长,你要依礼尊重,别给你一姐姐添麻烦。”
纪明远领命告退,出至堂屋时,被一姐姐丢了一包点心在手里。
他接住,打开手帕,见还是核桃酥,便对一姐姐一笑,又拱手一礼,把点心放在袖中,预备回房再吃。
纪明达有些恍惚。
一妹妹和明远何时处得这般好了?
待女儿看够了,温夫人才与她说搬屋子的事:“我已让把熙和院东边的启荣院收拾了出来,你自己住也自在些。”
才搬到母亲院中时,纪明达觉得不方便,想出去,可母亲真让她搬出去了,她又不禁发慌。
母亲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便笑推她道:“你自己去看着他们收拾吧,屋子里缺什么就叫人开库房拿,这就是你今日的活儿了。”
纪明达知道,这是父亲的吩咐,不好更改。
她更不愿意在妹妹弟弟们面前央求娘。这太有失体面。
她就站起来,答应一声,走了出去。
-
盛夏过去。
到了八月,太医终于敢满口确认,温从阳的肋骨已经全养好了,而且没有留下任何不妥。
一家子悬了小半年的心终于能放下。张老夫人与何夫人婆媳互相看看,都欣喜得眼含泪花。
理国伯也松开了攥紧的手。
何夫人便提出快去安国公府提亲:“这几个月,姑太太隔上三五日就带家里姑娘出去赴宴,虽说是两家商议好的,可也难保万一呀!赶紧定下来才安心。”
她说着,不免想起来,因儿子去见一姑娘前,他们没告诉一姑娘已经定亲……姑太太是着实生气了。
这是她的主意。总归儿子爱听一姑娘的话,比她的还管用。而且,有什么能比一姑娘亲口说出已经定亲,更能让儿子死心的?
儿子回来,果然开始好好吃饭吃药了,再没闹过,可见她的主意不错!姑太太生气也值了。
至于一姑娘,左右她不会再嫁来温家。
何况她那牙尖嘴利的——本来老太太听了顾嬷嬷的告状,正不喜欢,谁知姑太太一来,重把话说了一遍,老太太竟把顾嬷嬷给打了一顿。
是她以前想浅了,她可治不住这个儿媳妇。
只是她也难免心虚,怕姑太太真为庶女生大了气,也不叫大姑娘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