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的力量越来越沉,三个人也撑不住了,眼睁睁看它压住了门下的石块与粗木,挤得粗木爆开,石块错裂,幸而垫得极厚,逐级坍矮,最终留下了一尺半的空隙。
一个又一个江湖人带着烟尘滚入,被接应的人扶起带开,一重重湿汗浸润了门下的粗石,留下深色的水痕,直到熊熊火焰从空隙卷入。
苏云落最初觉得极沉,沉到骨骼筋肉都似乎被碾在了一起,随后又觉得轻,仿佛成了一片薄软的秋叶,飘在虚空之中。
这种轻让她异常自由,仿佛可以飞入浩浩苍冥,然而有人紧捏着她的肩膀,一再呼唤,直到银针的刺痛袭来,涣散的意识才收拢归来。
她周围似乎围了许多人,看不大真切,最近的是左卿辞,她从没见过他这样慌乱,好像她变成了一张破碎的宣纸,她很想安抚他的恐惧,然而一张口就有温咸的东西从唇角淌出。
她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糟,细齿被血染得鲜红,汗水浸透她的身体,脸额一片赤红,肩臂与膝腿惊人的肿胀。
左卿辞取出双龙犀咬断一半,嚼碎了喂她服下,唇角啮破了都未觉。
白陌抖着手拿出药瓶,左卿辞一把夺过,倾出药膏抹在她的臂腿,用银针舒缓筋络,反复按捏,如此数次,她才像一只弱猫般哼了一声。
众多江湖人屏息而待,见上药自觉的避开,听到声音才算松了半口气。
轰隆的坍塌声停了,石门被烧得炙烫,浓烟从山道漫来。劫后余生,所有人俱是后怕,要不石门未能闭合,此时都要葬身火海,对恶教的毒辣越发恨意深重。
苏璇与严姚两位掌门不知去向,举目四望密林幽深,敌情莫辨,殷长歌分人探察,又与各派商议,发觉左卿辞起身,立时回望过来。
左卿辞不待他询问,冷冷道,“他们特意将战力最高的人引走,一定另有埋伏,这是血翼神教后山,右侧是瘴气密布的黑水沼泽,从左边三十丈外的林道转进,有数条岔路,东南的小路通向恶教的核心。阿落的伤暂时稳住了,我会随时照料。”
听说苏云落暂时无恙,气氛微松,陆澜山满是惊异,问出了众人共同的疑惑,“左公子怎么对路径如此清楚。”
左卿辞沉默片刻,薄唇紧抿,“阿落两年前寻药时入教探过,当时还没有如此厉害——”
他抬起眼,冰冷的一扫碧翠的山林,紧紧掐住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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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雀伺蝉
机关牵动,石壁无声的滑开,现出了一条隐秘的通道。
通道曲折潮湿,封闭已久,气息却并不浊秽,发亮的苔衣在幽暗中散出星星碧光,映得通道微明,甚至不需要火把。
朱厌带着长老,领着几个神奴进了通道,回头见六王仍在原地,不快道,“不走?那我闭了通道,要不是我爹吩咐,才懒得带你。”
六王也不恼,带着池小染与几名护卫跟进,“我是担心你父亲,既然他将萨木尔要过去,说有所布置,为什么还要让我们离开,难道没有致胜的把握?”
通道的门闭上了,四周陷入了完全的寂静,唯有荧荧的碧光一路延伸,朱厌其实也在担忧,只是讨厌六王,不肯流露,“那么多中原人当然不易对付,才让我们避开,一旦胜了自会寻我们回去,说来这些麻烦还不是你招惹的。”
六王不紧不慢的跟着,“你父亲是为家族复仇,并非为我,他曾是中原王侯世子,怎么会甘心一辈子在这种地方。”
朱厌冷嗤一声,“我从没听他抱怨西南不好,只听你句句念着中原繁华,既然如此,怎么不好好当你的亲王,叛什么乱。”
六王幽幽一叹,“假如你天生就拥有的东西被人夺走,还得仰其鼻息,日日跪拜,如何忍得了。”
朱厌压根不为所动,“我爹说中原皇帝争位常有兄弟相残,父子相杀,赢的人才能得到一切,哪来什么天生拥有。你不想见仇人,放弃做亲王,当个和尚不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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