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欣颜蹬蹬地爬下来,推开纱窗大喊一声:“别拍了!你三更半夜发神经,我们还睡觉呢!”又回身笑着,“我们这儿还有个病号。”
“不用担心我啊。”何洛说,“你们都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窗外的篮球声住了,何洛却有些失望。她在信中提到这件事情,对章远说:“那一刻,我真以为是你,拍着篮球,隔了千山万水的来看我。很傻,是不是?于是我就安慰自己,说那就是你拍球的声音,离多远,我都听得到。”
关于淋雨生病的事情,何洛只字未提。她骑车去看田馨,他们学校正在进行新生军训。远远的就看每人举着一支板凳。教官威严地喊:“放小凳,预备,放!”
“带小凳,起立!”
乒乒乓乓一阵乱响,草绿色的一群学生,帽檐都挡着小半张脸。何洛一队队看过去,终于找到了田馨。到底是学过美声的,报数的时候无比嘹亮。
“啊,你真是没良心!这么多天才过来看我。”休息的时候,田馨冲过来,抓着何洛的车把一顿乱晃,“是不是每天都和章同学鸿雁传情,忘记姐妹我还在受苦受难!”
“什么啊,我前两天生病了。”
“啊,没事儿吧!好利索了?”
“嗯。不要告诉别人……”何洛想了想,“我家里和章远都不知道。”
“你真是逞强。”田馨说,“如果我爸妈知道,肯定哭着喊着,坐飞机就过来了。”
“你看我现在不是挺精神的?那还干吗要他们担心呢?”
“真是辛苦你了。”田馨走过来轻轻拥抱了何洛,“可惜我也不能去照顾你,要是章远在就好了。”
“切记,这话千万不能对他说。”何洛叹气,“他已经……挺郁闷的了。”
“换了我是他也会郁闷,报了清华,又只差两分。”田馨说,“这家伙,什么时候模拟都是640多,谁想到今年题目简单,大家都是640,他也还是640,一点优势都没有。”
“我们本来说好,一起考到北京,然后就和父母说我们的事情。”何洛用脚在沙尘上划着圈子,“但他一个暑假都很沉闷,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家伙总是太自大,吃点教训也好。”田馨说。
这算是安慰么?何洛苦笑。这个教训未免也太大了,意味着四年的分离。
因为落下一周的课程,何洛连着几天泡在自习室,直到熄灯才回寝室。大学课程和高中完全不同,一节课的内容一晚上也看不懂。尤其是高等数学中的极限证明,什么对于任意的“易朴西龙”大于0,都存在一个正整数n,满足如下如下条件,那么某a公式的极限就是b。
天书奇谈吧!何洛挠头,恨自己不是蛋生。
“要是章远在就好了。”她想起高一的那个冬天,温暖的让人昏昏欲睡的大教室,还有雪花纷飞的站台。他笑着说:我记你一辈子。
当时坐车回家,路过省大,何洛说:“我以后就考这儿算了,离家近。”
章远笑:“怎么考,都会考到比这儿更好的学校吧!”
一语成箴。
两年半之后,拿着省大的录取通知书,他是怎样的心情。何洛不敢猜测,心上隐约有一片黑影。
回到寝室,叶芝说:“啊,你终于回来了!看,今天大丰收呀。”桌上三个一样的信封,都用熟悉的笔迹写着何洛的名字,还标明了阅读顺序。
在远说:上个周末在家,周一出门时忍不住想要右拐,直走,再右拐,然后就能看到你在街口。家里这边已经冷了,看着空中的南飞的雀鸟,觉得它们更幸福一些。
远说:给你打过几次电话,全部落空。你有eail信箱吗?去申请一个吧,光速传递。而且更保险,每次你的来信都被同寝室的人扣留,对我加以要挟,就差让我帮他们刷球鞋洗臭袜子了。
远说:试验了几次,我又有些不喜欢eail,和写信一样,都是听不到声音的。相比较之下,能拿到手里的书信更温暖一些。我以前从不写信,现在却不断地为我国邮政系统作贡献。去买信纸,站在一群小丫头中间无比尴尬,下次回来,你去买自己喜欢的,预备一麻袋给我。
其余就是一些零散的琐事,但也密密地写了满纸。何洛忍不住挑有趣的段落念给众人,说到信件被扣的一段,周欣颜大笑:“好,宝贵经验啊,哈哈。”
“完了,何洛你惨了。”叶芝眨着眼睛,同情地看她,“可怜的cderel,以后帮姐姐我们洗衣打饭吧。”
“看你以后找到男朋友,我怎么报复!”何洛筋着鼻子,吐吐舌,“把你们一个两个都关在屋子里,让他们来赎!”
“啊?什么关在屋子里,你们在讨论马来西亚绑架案么?”童嘉颖洗漱归来,不解地问。
“对对,绑架绑架!”周欣颜在何洛身边晃来晃去,“如果你不给巨额赎金,比如三食堂的红烧鸡腿,我就撕票!”
“你撕什么啊?”何洛不解。
“喏~就说你今天大丰收!”周欣颜扬手,“简直是三句半,三封厚的,一封薄的。”
“啊,拿来!”何洛扑上去。
“哇,强抢啊。”周欣颜向床上倒去,顺势把手举高;叶芝坐在上铺,探身将信抽走。
“给我,给我!”何洛跳着脚,鞋也顾不得脱,踩着侧梯爬上去。
“别过来!”叶芝指着她,“再过来我就扔下去。来,叫大姐。”
“好像我最大吧。”童嘉颖吃吃地笑,“一会儿赎金给我大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