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监令:“……?”
虽然没见着脸,但看那清瘦高挑的身形,大概是戚晏。
他一时感到荒谬,车夫却已经扬鞭动马,催促动身,何监令一咬牙,便上了第二辆。
而打头的马车中,戚晏放下帘子,几番欲言又止,却没说话,只在萧绍身边坐下了。
车内燃着炭炉,他便解了狐裘,悬挂在梁上,萧绍上下打量他:“想说什么,直说?”
戚晏微顿,还是道:“车后的那位内监,他是来做什么的?”
萧绍笑道:“来接你回宫教导的。”
说完,他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看着戚晏:果然戚小探花的脸色蹭的一下就白了,戚晏像是想起了可怖的事情,手指捏住座椅边缘无声用力,嘴唇也哆嗦了起来。
但萧绍只看了片刻,他便安静下来,沉默的与萧绍对视,两人顿了很久,戚晏忽然撇过脸,垂眸不看他了,闷声问:“殿下若想送我回宫,送就是了,何必这样捉弄?”
萧绍正打算告诉他,闻言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在捉弄你?”
戚晏看向车外:“马车已经启程了。”
马车已经启程了,大街两侧的摊贩店铺化为模糊的影子,他们过了丽阳门,正往河东州府驶去,与皇宫的方向南辕北辙,自然不可能是送他回宫的。
萧绍摇扇子,笑道:“前日你可是拉着我的袖子,苦苦求我不要送你回去的,今日何监令便来了,我看你一见着他脸就白了,你前些日子做梦,是不是梦到他了?”
他随口一说,梦境虚无飘渺,哪里做得了真,可戚晏手指抓住座椅,却恍惚了片刻,才哑声道:“梦见了。”
萧绍一顿,故作轻松的笑道:“哦,那你梦中可梦见他是谁,叫什么吗?”
戚晏垂眸:“梦中他叫何晋,该是司礼监的监丞。”
“……”
萧绍摇扇子的手彻底顿住了。
——分毫不差。
戚晏入宫不久,这位监丞是总管亲信,不是他能见着的,那他是从何得知了何晋的名姓,这些梦真是预知梦,还是前世就发生过的事情?
……前世
()发生过的事情?
萧绍语调有点涩:“所以在梦中(),他是你的教导?
戚晏这时已然缓过来了⒕(),那些都是梦中的事情,梦被萧绍打断了,后来又得了一夜好眠,他便没那么在意,只道:“是他。”
说话间,戚晏还帮萧绍倒好了茶,调整了座椅软垫,算是履行内侍的职责。
“……”
萧绍脸色难看,前世这个时候,他不曾关注过宫内的是是非非,也不知道所谓的规矩、教导,但假如何监令真的教导过戚晏,他说的那些手段,也曾真真正正用在戚晏身上过呢?
那位位高权重的督主在登上九重丹陛前,也曾受过这些不堪的折辱,这样苦闷的刑罚吗?
前世惊才绝艳的探花,便是这样,一步步给磋磨的冷酷无情的吗?
萧绍手上不自觉用力,将那扇子捏得吱嘎作响,那扇骨不堪重负,眼看又要折了。
戚晏见他神情不妙,虽然不知缘由,还是放下茶壶,换了话题:“殿下换了扇子?”
他顺势将扇子从萧绍手中抢救出来,端详片刻:“吴门的山水,果然飘逸流畅,但论笔墨老道,还是先前那把松江画派的漂亮。”
萧绍:“……”
先前那把给他撇了,扇骨折损,救都救不回来。
萧绍心中苦闷,面上却云淡风轻,依旧是纨绔公子做派,只道:“你喜欢便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