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个东西塞进气管,光是看看就觉得难受。
楚韵自己在病床前坐着——陈澈去附近的商店买些日用品,顺便和外婆打电话报备一下突然生的这些事。
直到下午三点多快四点的时候,陈澈才拎着两大袋子东西回了病房。
“毛巾,脸盆,刮胡刀,湿巾,卫生纸,还有成人纸尿裤……”
“这里边儿装的是保温饭盒跟水杯,还有两个小马扎……对了,我还买了手持的精心吸尘器,也在里边,你整整放起来。”
陈澈事无巨细的交代,“眼下病床还宽裕,暂时先这么的…等啥时候病房满了咱就得买一行军床在这陪护。”
“行军床你知道不…”陈澈拿手比划了一下,“就是……”
楚韵打断他,“我知道,以前睡过好久呢。”
她把陈澈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几乎是脑袋贴住对方的上腹,声音很轻,轻到陈澈差点以为耳朵出问题了。
“谢谢你……”
俩人就这么贴着待了半个小时还有富余,直到护士推着小车从门外走进来,里里外外把楚建军的身体情况检查了一遍。
“考虑换无创呼吸机了…”护士没摘口罩,手指搭在楚建军的脖子上,“他这个情况随时会醒,喉咙插着这个玩意可老遭罪了……”
她言下之意很明白。
楚建军的状况,能少受罪还是尽量少受点罪吧。
陈澈看向楚韵,“换不?”
楚韵点了点头,虽然知道现在更换呼吸机好像挺浪费钱,但她真的本能抗拒如今的楚建军再遭罪:“拔了吧,换。”
护士点了点头,语气柔和不少:“行,我去准备下器材。”
现在这样的孩子不多见了,精英教育下的当代青年知识学的越来越多,人情味就越来越少了。
她昨儿还见一拉进icu的男人呢,明明能治,就因为手术费那点事儿,家属愣是眼睁睁看着人咽气儿了!
说家属没钱?家庭情况差?
别逗了,一水儿的本地户口,那男人的医保就没断过溜儿,说到底,就是一个老爷们拉扯一双儿女长大…现如今俩孩子谁也不愿意多负那点责,你推给我,我推给你…都觉得没事。
得,人今天早上火化的。
人都走了,知道后悔了,花钱出力,摒弃前嫌了,又抱着脑袋哭着要给老爹风光大办了。
都是人情世故。
即便是对自己的亲爹!
但那病房里的小两口还行,那姑娘都没眨眼,几百块的玩意儿说换了就给换了!
看患者资料,还不是本地人呢!
瞧瞧,多讽刺。
那护士昨天多看不上那一家白眼狼,这会儿对待楚建军就有多认真。
动作麻利,气管拔的顺利,无创呼吸机往鼻孔里一戴,医用胶布一贴,齐活。
计费划卡,小护士也没寒暄几句,交代了一点注意事项就推着小车出去了。
她夜班连轴转三天,今天是第二天,且得熬呢。
陈澈跟楚韵就这么守着,一直守到天色昏昏暗下。
昏迷了一整天的楚建军,终于费劲地睁开眼睛,探究着视线里出现的一切。
他歪了歪头,看向楚韵。
眼里先是疑惑,再是不可置信,随后是愧疚,最后慢慢变得激动。
他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说话。
楚韵没看清,只顾着呼叫护士医生过来查看。
倒是站着的陈澈看得清楚。
楚建军想说:
“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