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想了想,晚间用饭后同宋观舟说了起来,“少夫人还是勉力而去,反正身子不爽利,倒也不用在老夫人跟前伺候。若不露面,恐众人又多了心,胡乱猜测。”
“老夫人……我那婆母,是如何退到家庙之中修身养性?”
主仆二人,秉烛夜谈。
忍冬回府这月余可不是白来,她早已探了些事儿,加上不是真正的出了国公府,消息并不是全部闭塞无知。
“跟三公子有关。”
宋观舟放下话本子,“三公子名叫裴彻,是吗?”
忍冬点头,她不知道宋观舟入府来的两年是怎么过日子的,竟然对府上知之甚少,不过既然主仆一条战线,她想着还是托盘而出。
这些时日她细细观察这位四少夫人,现与外头传闻有些出入,说她蠢,倒不如说她无心家事关系的经营。
而今吃了苦头,想要捋捋,那她自然是知无不言。
“国公爷虽说是世袭来的爵位,但也是立过军功的武将,他膝下出了四子两女,长子裴解十九岁去世,不过他生来身子不好,世子请封时正逢他重疾在身……,就留下大少夫人与膝下一个钦哥儿。”
“过年也未见大嫂归家。”
宋观舟现在的记忆时需要主动去翻,忍冬叹道,“听说大少夫人给钦哥儿拜了綦江陈先生为师,长年累月在綦江生活。”
孟母三迁?
忍冬捋了时间,“钦哥儿如今将近十岁了,奴婢也是在他小时候见过的多,不过那时府上还是老夫人管家。谁料我配出去才半年,就听说三公子出了事儿,世子夫人尚在月子中,无奈之下勉力起身管家。”
宋观舟忍不住好奇,“是出了什么事?现在三公子在何处?”
“三公子同四公子年岁相当,只是出身差了些,生在沁姨娘肚中。但沁姨娘在他十二岁时就害病死了,留下三公子一人在世,国公爷养在跟前。”
凡是亲力亲为的教导这个庶出儿子。
忍冬最近在给宋观舟做些贴身衣物,她一边穿针引线,一边娓娓道来,“本来这府上最为耀眼的就是三公子同四公子,他二人年岁相近,关系亲密,比之世子爷,四公子更像是三公子的亲弟弟。”
说到这处,忍冬笑着看向宋观舟,“曾听过两句闲言,不过少夫人听了可不许恼怒。”
宋观舟哪里知道吃瓜还跟自己有关,懵懂点头,“你说就是。”她的记忆里,能翻到这个三公子的样貌,却十分模糊。
好似是宋问棋辞官准备回老家的一场告别家宴,父亲诸多学生前来聚会,包括了裴彻与裴岸。
曾经的她对裴岸一眼相中,同时也注意到裴岸身旁着宝蓝锦缎圆领长袍的少年郎君,至于眉眼,再无记忆。
忍冬捂嘴浅笑,“说宋大学士原先看中的女婿并非四公子,而是三公子——”
嚯!
真的?
宋观舟没有半点羞赧,倒是满脸不解,“父亲未曾与我提过,只是后来母亲重疾在身,谈及婚事,我才选了裴岸。”
不否认那个时候宋观舟看上了裴岸的颜值、地位。
以及年少时送别宴上的惊鸿一瞥。
忍冬叹道,“等到四公子同您谈婚论嫁时,三公子早早已经离开国公府,往青江峡去了,最后也失了踪迹。”她虽在庄子上,但还是能听到很多府内的传言,主子不让提,可这事儿能阻止的?
“三公子离去时只带着身旁的老嬷嬷九娘,一个瘸腿小厮正保,还有两个国公爷给的护卫。”
这么凄凉的离府,形同驱逐。
宋观舟凤目圆瞪,“青江峡是何地方?”
忍冬摸着疤脖子想了想,“听说是三公子姨娘的老家,只是走的时候,国公爷躲在书房里哭了许久。”
哭?
宋观舟无法想象,在她眼里,虽说只见过一次的裴渐已年过花甲,但跟想象中的老头完全不一样,因做过武将,他身姿挺拔,清瘦干练。
不苟言笑之余,还有疏离冷漠。
这样的人竟然哭得满府皆知,恐怕真的是伤心至极。
对这些事儿,宋观舟竟是全然不知,忍冬接着说道,“听说三公子是深夜离去,次日老夫人就得了重病,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老夫人深居简出,少有露面。”
“怪不得,我与裴岸成亲这两年,也就一两个月能见得着她一次,合着三公子出了什么事,是被她谋害的?”
烛火烧得热闹起来,烛芯子噼里啪啦的叫唤着。
忍冬压低声音,“少夫人,这事儿也没个定论,但次年本该是三公子同四公子一起科考,府上内外谁不说要一门两进士了……,这事儿之后,三公子再没回来过,科考什么的,只有四公子如期赴考。”
四公子中了进士,二甲上榜。
何等荣耀的同时,也让诸多人觉得遗憾,那个并不比四公子差的郎君,就此陨灭在了即将闪耀京城之前的黑暗中。
宋观舟单手托腮,只觉得原着就是一本渣书,竟然不提这么好看的三公子去了何地,她听着忍冬说着裴彻的过往,越听越是惊奇,“如此优秀,怪不得老夫人不容他。”
忍冬抬眸,“府上无人敢说,当初三公子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全卖得远远的。而老夫人跟前的几个嬷嬷、两个管事,以及世子夫人跟前楚姑姑的娘亲嫂子,都被杖毙。”
嚯!
“国公爷亲自下令?”
忍冬摇头,“细节的事儿奴就不知了,如今同少夫人您说这些,一是觉得这老夫人虽说余威尚在,但早是过了气候。如今世子夫人掌家,她虽是我跟了多年的姑娘,但野心十足能力有限,虽说萧家尽力培养了她,可性子里的瞻前顾后胆小怕事还是改不了,四少夫人也不必到她跟前伏低做小。”
话到此处,宋观舟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