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沈槐姜开始讲和起到现在,溪娘都未说一语,飘飘然离去。
人类的勾心斗角真是没有意思。
她掐指算了算,眉心顿感乏力,她勉强算个神,只是不在自己的国度,法力削弱一半,行至牢房时,狱卒将她拦下,她眉头皱了皱,虽不情愿,却也不得不摊开令牌,用她本不屑一顾的方式。
一间间牢房找过去,溪娘终于在一片哭天喊地声中找到了蔺雨潇所在的那一间。
她这一间倒是比别的牢房干净许多,溪娘这一路通行无阻,来到蔺雨潇的跟前。
眼前的青年人浑身脏兮兮的窝在牢房的角落里,溪娘又想起了第一次见蔺雨潇的时候。
她缩在别人的檐下,雨却不避着她,纷纷光顾于她。溪娘那日在街口看了很久,看到这青年人在雨中睡去,什么人会这样对世间毫无防备?溪娘很快有了答案,一无所有之人。
那是死局开启的第三天,她来看看被选中那人是如何模样。
那日的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青年身上的斗笠险些被风刮走,旁边的包子铺老板见状骂骂咧咧的踹了那青年一脚,拿走了斗笠。
这一脚没有踹醒这青年,溪娘隐隐看见青年的伤口渗出血来,她撑着伞走向倒在地上的青年,为她挡住些风雨。卖包子的看过来,溪娘不耐烦地掏出一锭银子砸在他头上,骂道:“你手中那斗笠,我买了。”
斗笠又盖回了青年身上,溪娘撑着伞蹲下身看这青年。
大概是身上还留了点神性,溪娘又开始怜悯起人来,人的寿命实在是太短了,短到她要看着青年一步步走向死局,分明寿命那么短,却还要饱受磋磨。溪娘稍微的有那么一瞬间的内疚,就这一瞬间,卖包子的过来煞风景,一只咸猪手摸在溪娘的肩头,溪娘一下子就掰开他的手腕,却见其手掌心摊了几枚铜板。
“溪娘,找的。”
看,这是另一个寿命短的人,这个人心悦于他,一年年想尽办法靠近她,她虽觉得恶心,却也高看他两分,至少比楼下那些满口荤话的男人好多了。
溪娘抓过买包子的手中的铜板,随意扔进了睡梦中青年身旁的破碗之中,砸出几道清脆的响声,扭头却还见买包子的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这充满了恶臭味的眼神,溪娘开口骂道:“滚啊你,死卖包子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身上有多少钱,敢打你姑奶奶的主意,看着就嫌恶心!”
卖包子的人脸红一阵白一阵,雨中的青年恰在此刻翻转了一下身体,溪娘站起身来,又瞪了眼卖包子的,这才离去。
溪娘点了小杂役的睡穴,徒手劈断铁链,将人抱起,步伐沉稳走向牢外。
“此人乃重犯,不可带走。”
狱卒拦住了溪娘。
溪娘抬起膝盖撑着蔺雨潇,空出了一只手,腾出手随意丢过令牌:“你们大人的意思,出了事他会一力承担。”
这位新任大人的名头真是好用,几位狱卒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让开了路。
溪娘抱着蔺雨潇到大街上时,琴女就在边上接应,她张开手,示意溪娘将蔺雨潇给她。
“谁让你出来的,你不想活了?”溪娘挑眉道。
琴女只腼腆的笑。
溪娘跟在琴女身后摸着下巴打量着背着小杂役的琴女。
这丫头算是她一手带大的,这些年也没短她吃穿呀,干巴巴的。不过,看着没料,力气却大得很。似乎是想到什么,溪娘摇摇头,心中叹气,不过是一个白骨精背着另一副排骨精罢了。
走过一条街后,琴女稍显乏力,偏偏这丫头紧紧拖着小杂役,越走越慢也不肯放下。
“琴女啊……”
溪娘本来想帮忙搭把手的,却见琴女忽然顿住了。她慢慢扭过头去,带着不可置信。
只见原本应该熟睡的蔺雨潇睁开了眼睛,只是那双眼里一片浑浊。
“是你吗?溪娘。”
安稳趴在琴女背上的蔺雨潇伸出手指,一点点试探在琴女的脸上摸索,从眉眼到嘴唇,蔺雨潇能感觉手指下触摸的人越来越僵硬。虽然她现在浑身很痛很累,眼睛也看不见;虽然溪娘很凶,溪娘一定不情愿人家摸她脸,可是她管不了这么多了,在牢里被溪娘点了昏睡穴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溪娘来了。
“谢谢你,溪娘。”
身下的人没有应话,蔺雨潇只感觉溪娘像木头一样僵硬,蔺雨潇不知道为什么,身下的人虽然瘦削,但托着自己的手沉稳有劲,溪娘一定不会摔着自己,于是,蔺雨潇一双手勾住身下人的脖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她在溪娘的背上一颠一颠,又缓缓睡去,迷迷糊糊间,又听见了溪娘的声音,溪娘的声音离她有些遥远,溪娘说:“我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