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风是严冬的爪牙,凋敝的老树是它的杰作,强子瘫坐在医院的病房中,空洞的双瞳中饱含着凄怆,瘦骨嶙峋的他全靠着最后一口气撑着,陪伴了他三年的女友在昨天离开了他,跟了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在强子不知道的日日夜夜中,他们已经苟且多时。
下个月他们便要结婚了,强子露出一抹惨淡的笑。
他的厌食症已经严重到了一个无可挽回的地步,主治医生已经下了病急通知书,下个月……
他应该在停尸间吧……
“呼……”
夜色笼罩下的医院格外森冷,人流室里的啼哭声无人问津,病房内的温度骤然间下降到一个极致,但病房内的其他患者却丝毫没有察觉般,强子微微合上双眸,他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你的人情我已经还过了,这个人我必须带走。”
忽然,强子的耳边传来一个毫无感情的男声,他睁开眼,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一个黑袍的身影——不知何时突然出现的人影。
或者是什么魑魅魍魉。
他隔壁床的病友耳朵很敏感,一点声响都容易将他吵醒,按理说,这个男人说话的声音足够吵醒他一百遍了,但现在看来……仿佛这个声音只有自己能听到。
“怎么?就许你欠我人情,不许我欠你人情吗?”
相比于那个黑袍,又一道声音突兀地传进强子的耳朵,他闻声望去,下一秒便愣住了。
自从得了厌食症后,不单是对食物失去了兴趣,对于游戏、书本、甚至异性都开始兴趣索然。
因此他死活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在心底里用惊艳来形容一个女子,她的身形隐于月光照不亮的黑暗中,以至于强子一直都没注意到她。
见到她的这一刻,强子的目光再也移不开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女人,一双丹凤眼如一对宝石镶嵌在羊脂般白皙的脸蛋上,高挺的鼻梁,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暗红色的双唇轻启,若隐若现的贝齿张合间,强子誓,二十年来这是他听过最美妙的声音。
无可挑剔的脸蛋下是丰腴的身材,在强子的世界中,环肥燕瘦终于有了代名词。
下一刻,这女人动了,她款款地走到病床的左侧,瞥了一眼面黄肌瘦的强子。
“很不巧,在你来之前我便已经替他找好了破局者,我本不想收拾你们留下的烂摊子,但既然来了这里,我希望你能多配合我一点,否则,后果你们担不起。”
女人淡然一笑,笑中带着七分的决绝和三分的自信。
强子虽然听不懂他们的意思,但隐约间他可以猜出,这个女人一定不是来要自己命的,反倒是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透露着一股太平间里面才有的气息。
女人话音一落,整个病房便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黑袍的身影半晌没有说话。
女人手中多出一根细长的竹棍——强子并不知道她从哪里变出来的,但他没有多想,因为她和这个男人都如同这棍子般是凭空出现的,换句话说……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哗!”
忽然,她挥动竹棍伸过病床将黑袍直接掀开,下一秒强子瞳孔微缩,那黑袍之下……竟然是一具干尸!
女人似乎并不惊讶,只见她转身里去,那具干尸竟然自己动了起来,如傀儡般挪步跟在女人身后。
“我们…还会见面的……”
最后,女人回眸看了强子一眼,双目对视间,强子仿佛坠入极寒冰窟中。
“嘶——”
猛然间,强子从睡梦中惊醒,看着周围恢复正常的病房,强子恍惚间失了神。
“许先生,医院对你的病情已经束手无策了,如果不想再徒增费用,建议今天就出院吧……”
刚醒来,他床边便多了几个身影,有他的主治医生,有平时照料病房的几个护士……以及他从小长大的那所福利院的院长。
强子知道,今天院长爸爸是来接自己回家的,尽管他已经离开福利院几年了,但院长得知他生病后依然占了出来承担了所有的医药费。
强子瘦得骨骼清晰可见,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轮椅上——那是他短暂的余生。
那个古怪的梦在强子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播,那个妖艳妩媚的女人,那个会说话会动的尸体……
也许那就是死神的令使。
从病号楼出来,所有人的过路人目光落在强子身上的时候,惊讶与同情都会油然而生,没有人会幸灾乐祸,因为在这里奔波的人儿,对疾病都有着一种自内心的敬畏。
皓京市依傍着大海,海边咸湿的风儿吹在强子的身上,沙滩上嬉戏耍闹的孩童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一个健硕的男人在海面冲浪。
风儿越大浪越大,海边清一色的比基尼美女看着男人飒爽的英姿出惊叹声,而强子的目光却落在了沙滩中央的一个遮阳棚。
“你小子……都这个时候了目光还是那么毒辣。”
院长不禁开口笑骂道,在遮阳棚下面,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戴着一副有着黄花边饰的墨镜,舒适地躺在躺椅上面,她是整个沙滩最吸睛的存在,短短半个小时就已经有三个男人来和她搭讪了,包括海上冲浪的那位。
她一概不理会,男人不甘心,便准备展示一下自己最帅的一面……
“人类自诩高级生物,但在求偶的时候心态和低等生物也无甚差别。”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强子心中猛然间炸开,一瞬间,他整个大脑都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