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待他再来之时,长平言明府中人多眼杂,赠予一身锦袍便让他勿要再来,可谁曾想,这太子也是个没眼色的,过了十多天却又跑了回来。
这次他的运气便用完了,周国丈让他自称姓刘,而这北太子坚决不从,待被赶出府后,却又被巡捕以犯夜禁逮捕。
如此一来,这位太子便落到了清廷手中。
三喜虽不是什么多谋善断之人,但在宫里混了这么些年也能看出内里的诡异。
那一阵子清军方才入城,天色未暗便已开始了宵禁,若是周家真想与那太子划清界限,要么就该直接扭送朝廷,要么就该另寻时节将其送走,无论如何都不该三更半夜将人赶出。
可最终周家偏偏就选了这么个两头不落好的法子,不单在前朝余孽眼中成了背信弃义、有违伦常之人,便是在清廷那里也落不到半点好处。
除非周家的本意就想用这种法子将那人送到清廷手中,否则却是寻不到半点合理的解释。
再往后便是殿上辨认了。
那时周国丈与太平公主皆称其为真,反倒晋王朱审烜和前内阁大学士谢升都言其为假。
为此,负责主审此案的刑曹清吏司郎中钱凤览还“勃然语侵晋王”,甚至连北京百姓都说谢升“禽兽无道”“面叱升不臣”。
身为宫中内监,三喜自然晓得区区清吏司郎中根本没可能见过太子,之所以在朝堂上做出那等狂悖之事,大抵是怕朱审烜和谢升坏了周家的狸猫换太子之策。
说到底,谁都清楚太子若是落到清廷手中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
现在有个假的冒名顶替,便能让清廷在明面上放松对太子的追捕,而那两个悖逆货色竟打算破了这等谋算,不论钱凤览是大明的忠臣还是为了自家考量都不可能忍得下去。
最终,多尔衮的行为也从侧面印证了三喜心中的猜测。
他虽认了这太子为真,但却以殿上无礼为由对钱凤览处以极刑,反倒对朱审烜与谢升和颜悦色。
若他真觉得手中的太子是真那便该对帮朝廷确认太子身份的钱凤览加以封赏,对朱审烜与谢升加以惩处。
那时多尔衮做了这等处置,大抵在心里也不相信这太子为真,只不过为了断绝前朝余孽的希望才捏着鼻子认下此事,以免再有人打着崇祯太子的旗帜反抗清廷。
如此想来,多尔衮的举动就变得合理了起来。
那钱凤览虽在事实上帮助了清廷,但其本心却还落在前朝那里,挨了极刑自也在情理之中;反倒朱审烜与谢升虽险些坏了事情,但他们句句为真对清廷并无半点隐瞒,对于这样的好狗自得好好安抚了。
随着三喜的话语,那小内监似乎明白了内里的隐情,又似乎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可当他正打算朝自己的好伴当再问上几句之时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厉喝,紧接着便被一股大力给撞了出去。
“好好好,前几日太后还让咱家多注意些,却不想今日便碰到了你们两个前朝余孽!”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啊!”
话音入耳,两个小内监立时便被吓得面色惨白,但他们的磕头求饶在那说话的少监眼中一文不值,紧接着便有几个内监朝二人扑了过去。
“闷了!”
“喳!”
一声令下,两个瘦小的身影便被拖离了武英殿的范围,随后那少监面上却未因现这等前朝余孽而有半点喜悦,待朝内里的大殿看了一眼,一抹忧色便不由显在了脸上。
早前大清势如破竹,宫里宫外皆都是稳稳当当的,可现在前方接连败了几场,不单前朝大臣们略有些人心浮动,便是宫里的内监们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言及这等悖逆之事,这却让他这太后身边的亲信忧心忡忡了。
“去问问,几位王爷可议出什么章程了。”
“喳!”
按着常理来讲,似他这等内廷宦官当不该出现在武英殿这样的地方,可南面眼看着就是一场大战将起,几位王爷却始终定不下来该如何应对。
恰好今日平素里聚不到一起的三位王爷都在这武英殿里,太后心忧之下便将他派了过来。
不过话说回来,大清的内官终比不得前朝,似他这等人物最多也就是从其他内官口中打探一二,想要如当初的司礼监那般却是万万不成的。
片刻之后,派出去的内监快步赶了回来,待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这少监却是愣在了原地。
“一句话都没说?”
“没说。”
“礼亲王也没说?”
“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