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打着自己的算盘,就连他最为信重的父亲也怕自家担了风险而反对这门婚事。
放眼天下,臣子百姓都等着他遮风挡雨,可他又能靠到谁来?
思绪转到一半,徐绍月心中却突然一阵黯然,待再有念头生出,她却觉眼前一阵模糊,紧接着便听朱慈烺那慌乱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怎了?我又没怪你的意思,”说着朱慈烺便打算往前靠上一些,可脚步还没迈出却思想到了什么一般,随即他连忙止住了步子,紧接着便颇为换乱地说道:“我晓得你父是担心卷到了政争之中,待忙完这阵,他想告老便告老,想混差事便混差事,我绝不强求。”
话音未完,朱慈烺便已有了退走的心思,可这一番话说出,却不知戳到了女娃的哪个痛处,随即那眼泪便似断掉的珠串一般不断滑落,南征北战的大明皇帝竟就没了奈何。
他终不是那等长在帝王之家的铁石心肠,对上敌人虽能毫无负担地说出“皆铸京观”,可当遇到这与自己有着婚约的女娃之时却无力摆出皇帝的姿态。
大抵是老朱家的遗传吧。
看着眼前的女娃,朱慈烺头一次对这幅躯体的血脉有了信心。
只是若不能止了徐绍月的眼泪,这等事情总难免影响了她的清誉,他这个始作俑者自也不能就这么逃了。
“你放心,这番回去朕便下旨,必不叫你徐家卷入朝中争斗。”
“那你呢?”
“什么?”
愣愣地看着突然开口的徐绍月,朱慈烺却没反应过来话中所指,就当他正有些转不过弯时,那清脆的声音却又传了过来。
“父亲已给我说过,似宪宗那等雄才伟略的皇帝也在万贵妃病故后数月便。。。。。。。。。你。。。。。。。。。。。”
徐绍月虽未将话彻底说破,但内里的含义却明明白白地放在了朱慈烺面前。
而于此时,心中的诸般谋算这才又浮了出来,沉吟片刻,大明的皇帝才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皇帝本就是孤家寡人,若真寻不到合适的后宫之主。。。。。。。。。。难道朕还怕了他们不成?”
孤家寡人。
这四个字一出,本已止住眼泪的徐绍月却又觉得两眼酸,可还不等她的眼泪再次滑落便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过来。
“臣等!求见陛下!”
来的好快!
朱慈烺虽未花了多少功夫便入了魏国公府,但若乘着轿子却需要不少时间。
此时他才说了这么几句,那帮子人物便已似追魂一般赶了过来,可见他们对选后之事是多么看重。
“门又没关,进来便是。”
朱慈烺一面说着,一面便转向了院门,仅只一半个呼吸的功夫,面沉如水的徐胤爵率先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其后也不知是看到两人还衣衫完整,还是相距甚远,他极其明显地长舒了一口气才快步走入院中,紧接着几个老臣便也尾随而至。
“臣等拜见陛下。”
钱谦益、徐瑜、刘宗周、黄道周,这几人既是朝中重臣,又是士林魁,此番联袂出现想来。。。。。。。。。
“骑马过来的?”
“是。”
“其他人呢?”
“陛下既已回了宫中,此番迎驾便也算是圆满,所以老臣便做主让各臣都散去了。”
朱慈烺的声音里无有半点情绪,可钱谦益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接。
按他的本心是极不愿趟这浑水的,怎奈身为大明的辅,万般情状皆都得归在他的身上,更何况。。。。。。。。。。。。
唉~~~~~
于心中叹了一声,钱谦益的身子却又往地上伏了一些,而当他正想如何结了今日之事时,陛下的声音竟又传了过来。
“哦?为何不领百官前来?”
嘡!
话音入耳,钱老学士心中顿时一沉。
陛下的语气极为平淡,就似在说无甚要紧的事情一般,可这话里的含义却真真算得诛心。
说到底,强闯臣子府邸都已算是不妥,更何况还直接闯到了大家闺秀院中,若真有什么落在了旁人眼中,就算陛下能中兴大明,史书上的名声却得更南北朝几个放到一起了。
心念及此,钱老先生便打算解释两句,可他这里还未想好说辞,徐瑜那痛心疾的声音却已传了开来:“陛下如何这般荒唐?!”
说着,徐瑜竟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随即他朝前走了两步,紧接着便用颤抖的手指向了大明皇帝:“强闯臣子内院,那是高、刘之辈才能做出的事情,你明明身负朝野厚望,眼看着就是能比拟光武的一代圣君,如何。。。。。。如何能为了个寻常女子置万代名声不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