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自登基以来便殚精竭虑、亲冒箭矢,时至今日衣不过破甲一件,食也只寻常而已,”说着,朱慈烺便将双眼闭了起来,似是对诸臣今日所为失望到了极点,待三两个呼吸之后才又长长叹了口气:“朕有自知之明,晓得自己远非明君贤主,但朕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在尔等眼里朕竟只如禽兽一般!!!”
“陛。。。。。。。陛下!万不可如此自污啊!臣等便是心如蛇蝎亦不会有此心思啊!”
“陛下!臣等。。。。。。。臣等万无这般心思!”
“陛下!!!”
诛心之言。
真真的诛心之言。
不论各人到底如何做想,也不管皇权是不是碍眼的东西,但当朱慈烺这番话语传出却无有一人能够泰然处之,徐绍月的小院立时便被淹没在阵阵叩之声中。
“朕既如此德薄,便也无颜再当这皇帝,钱先生。”
话音落下,钱谦益便抬头朝朱慈烺望了过去,可当他抬头的那一刹那却传来了一阵让人肝胆俱裂的话语声。
“烦你内阁出道旨意,就说我德行不足自愿退位,尔等便于宗室里选个合适的吧。”
“陛下!不可啊!”
“陛下!臣等死罪!”
“陛下!何至于此啊!”
耳中听着在场诸臣撕心裂肺的叫喊,朱慈烺却看向了身前的徐绍月,待见她被这场面惊得瞪大眼睛,他便笑着问道:“我不是皇帝了,你还愿意嫁我吗?”
“嗯。”
似如本能般地回了一声,徐绍月这才反应过来到底生了何事,可不等她再说什么,朱慈烺却已对着院外喊道:“一青!一青!”
一阵甲胄撞击声后,已被气得满脸通红地胡一青便出现在了院门左近,狠狠瞪了一眼还伏身于地的刘宗周,他便高声回到:“陛下!”
“你在应天可有住处?”
“有一个院子。”
“那成,我既要退位自不好再赖在宫中,这几日便和你住到一起,待安顿妥当便来国公府提亲。”
闻得此言,胡一青便张着嘴巴不知该不该应声,而于此时,钱谦益却直愣愣地扑到了朱慈烺腿边,随即便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陛下!您是我大明的中兴之主!万不可因蠢钝之言而如此轻贱啊!”
“钱先生,莫要如此,大明宗室万千,有心皇位的也不是一个两个,左右鞑子也得缓个一年半载,您自能与刘先生商量出个合意的皇帝。”
不留痕迹地躲过了钱谦益,随后朱慈烺说了一句便直接朝院外走去。
口口声声说着退位,但又有哪个敢拦他半分,可当他走到院门之时却突然停了下来。
“刘先生,你却得好好保重,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废帝却真真成了禽兽。”
话音落下,甲胄撞击之声再起,待那声音逐渐远去,院中气氛却已完全凝固,而那刘宗周竟似被抽干了全身力气一般直接瘫在了地上。
完了。
全完了。
若被杖毙便能留下直名,若遭罢黜亦可誉满士林,可现在。。。。。。。。。。。
完了。
全完了。
养了一辈子的声名,只这一遭便毁于一旦,漫说史书会如何记述,便是士林之中。。。。。。。。。。。
好毒啊。
贪权的不会反对,怕死的更不敢反对,就算有几个想挨了廷仗的也会因这一遭而绝了那等念头,今后还有谁能束得住皇帝?
心念及此,刘宗周便只觉脑中空空如也,竟是再连半点思绪都不曾生出,可当一旁的黄道周正想将他扶起之时却见那钱谦益抬手指来。
“当初弘光南逃,偌大江浙就只陛下与我等老弱坚守应天,此时鞑子被打得无有还手之力,尔等腐儒竟将君父比作南北朝的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