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三位阁老各有分工,那马士英不晓得这些事情自也情理之中,所以钱谦益在一番解释之后便笑盈盈地看了过去。
“两千杆?!”
“嗯,听说陛下还要用。。。。。。。哦对,水力机床来做枪管,届时一月产出大几千杆也是轻而易举。”
话到这里,钱谦益本还想看看马士英那惊讶的表情,可谁曾想,这前任辅却摆出了一副思绪万千的模样,待三人快要行至文华殿时才长长地叹了一声。
“我等无能啊,竟让陛下事事亲力亲为,如此下去咱们还不如回家抱孙子,也算为朝廷的省了些俸禄。”
嗯?
随着叹息之声入耳,钱谦益立时便疑惑了起来。
若这番感慨由袁继咸口中出他自是能毫无障碍地理解,可这马士英。。。。。。。。
他很清楚,马士英消停了这大半年一是因为陛下太过强势,但有不妥便只能如刘宗周一般落个出工出力还身败名裂的地步。
二则是因为其党羽死的死,散的散,便是想要找死也没了跳弹的能力。
可这并不代表他失去了对辅之位的向往,此番。。。。。。。。。。。。。
钱谦益也仅是不擅急智而已,待心念转动数轮之后立刻便有了猜测,随即他一面后悔于自己的大意,一面便笑着说道。
“瑶草失言了,我等做臣子的只需为陛下查漏补缺即可,至于陛下到底做了何等安排却不是咱们能够置喙的。”
“阁老所言极是,确是我失言了。”
话音未落,钱谦益便率先入了阁中,而那马士英却面带笑容,似对这话里的警告之意一无所觉一般,待钱谦益入内之后便也昂跟了进去。
见此情形,落在最后袁继咸却无奈地摇了摇头,显然已品出了内里的诡异之处。
阁老代表着权力,若无其加持,这也不过是个阿猫阿狗一般的称呼。
那马士英的话语虽然露骨,但其核心却直指应天工厂对内阁权力的侵蚀,只要钱谦益心中还有着一分心气,这等言语必然会似种子一般种在其心中,待时机成熟之日说不得便要成了他马士英上位的契机。
都不能消停些吗?
心念及此,袁继咸便又摇了摇头,其后略略将心绪平复了一番才迈步入了文华殿内。
话分两支来表,就当内阁三人正在勾心斗角之时,李永茂却早已入了乾清宫暖阁之中,只是入内之后朱慈烺却未似寻常一般听他禀报,而是略略整理了一番便带着这工部尚书出了宫门。
出正阳门再绕过钟山,待往北行个数里之后便能看见内城的神策门。
若在年前,神策门外的这一片地方都只是些平坦的荒野而已,论及繁华却是远远比不过南面有秦淮河流经的诸座城门。
可现在片方圆数里的地方上不单有一座座供工匠居住的房舍,其当间还建了好几座占地颇广的院落。
这便是朱慈烺心心念念的工厂了。
说实在的,这地方还处在极其简陋的状态,外面的居所自不必多说,匆忙之中也仅是些由木架搭成的草房而已。
远远看去内里的院落似要好上不少,但朱慈烺却晓得,那也只是围墙罢了,若真入了其中便能现,除了库房之外却连半个整装些的房舍都难以寻到。
简陋。
除了这两个字之外便再难寻到贴切的形容。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当初一战接着一战,要是兵卒们手里没有得用的家伙,莫说击垮豪格,恐怕连那小小的热兰遮都不一定能够顺利拿下。
所以朱慈烺给李永茂下的命令就是一切以产出为主,其余事情都等以后完善,而那数万将人便在这样的条件下造出了一门门火炮,一杆杆火枪,朱慈烺自是略有些不好意思。
“这一阵你谋算一下,把外面的草房全都改成砖的吧。”
“是。”
对于自家陛下的命令,李永茂素来都不打折扣,待这一句入耳,他也只是躬身应了一句,却不似有些人那般不放过任何一个拍马屁的机会。
“月银都足额了吧?”
“回禀陛下,大工每月十两,小工每月七两,再有学徒苦力皆都按三两放,每一笔都有账目画押可查。”
话音入耳,朱慈烺便在心中算了起来,当初天下大乱,便是长江以南这未经战乱涂炭的地方一斗粮食也要卖到两百文一斗。
此时新粮已经下来,在加上从海外所购的粮食,这里的粮价却已恢复到了天启年间的价格。
如此算来,一个大工的月钱便足以维持一家老小的小康生活,便是那学徒苦力也算是个不错的出路。
按他原本所想,其实是想搞计件法的,但一切都是草创,李永茂的精力根本不足以面面俱到,如此情形之下,他索性便搞了个一刀切。
左右律法严苛,若非情不得已自不会有人拿自己的小命去做文章,而且当初工匠的待遇奴隶一般,这骤然提起的月银自能起到好一阵作用。
这便是朱慈烺的盘算了,依着现在的情况来看,提高工匠的地位当会遇到巨大的阻力,在外敌未曾扫平之前显然不适合为此得罪了读书人。
所以,在真正大刀阔斧之前,他便打算先用提高月银来搞个潜移默化,待大明上下都接受了工匠待遇颇高的事实之后再逐渐对读书人的特权下手。
说到底,钱财乃是英雄汉的底气,莫看一个个都口口声声说什么“铜臭”,当实打实的待遇放到面前之时却也能晓得孰轻孰重。
“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