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繁那么突然被送回来了。
女人上次来的时候,削瘦的背影。
始终联系不上的人。
陶修平莫名其妙地开始长时间待在家里,以及他越来越疲惫,越来越沉默的倦容。
明明有那么多的信息。
明明有那么多的不对劲的地方。
她却什么都不知道,她什么都没注意到,她和季繁就像两个傻子,每天为自己一点小小的烦恼怨天尤人,觉得全世界都不公平地上蹿下跳。
隔壁病房的小男孩儿又抱着他的画画本跑出来了,他打开了季槿的病房门,没有关。
病房里的女人始终安静地看着窗外,一瞬间的安静中,陶枝听见她似乎喃喃地说:“不知道阿繁和枝枝现在好不好。”
小男孩蹦跶过去:“季阿姨!你再教我画画老虎!”
季槿被他打断,回过神来,笑着应声。
陶枝单手捂住了眼睛,她背靠着墙,一点一点地滑下去,蹲着身子。
她死死地咬住嘴唇,努力压制住几乎要不受控制溢出来的哭声。
第59章咕噜噜她听见他说。
陶枝和陶修平走出放射科住院部的时候,谁都没有说话。
办手续的人很多,季繁排了十几分钟,前面才走完了三分之二的人,少年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手里拿着小住院本左扇扇右扇扇,一回头,刚好看见等在门口的她。
少年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朝她招了招手。
陶枝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绝对不能让季繁知道这件事情。
和她不同,季繁从小到大,从没离开过季槿,她看着他从牙牙学语到蹒跚行走,从小小的男孩子长成挺拔少年,每一天,他都在她的陪伴下成长。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陶枝不受控制地有种非常非常浅的,被留在原地的失落感,然而更多的事实是,季繁对于季槿的感情和依赖,恐怕要比现在的她要深得多。
陶枝抬起手来,冰凉的手指使劲儿按了按发烫的眼睛,然后轻声说:“我的事情,你跟妈妈讲了吗?”
陶修平远远地看着人群中的少年:“没有。”
陶枝点了点头。
她明白陶修平是什么意思,也知道为什么这种瞒了这么久的事情,他今天突然就告诉她了。
这件事情如果被季槿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陶枝甚至都不用猜。
陶修平可能不再会像之前那样强硬的反对,他只是在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劝阻她,告诉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能不懂事儿。
明亮的大堂里挤满了人,每一个窗口前都蜿蜒成一个长长的蛇形,他们纵横交错,横冲直撞,有序又杂乱地在自己的地盘上扭曲着穿行。
像小时候玩的贪吃蛇小游戏,一颗一颗豆子咬下去,然后看着那条长蛇缓慢地挤满了屏幕,心里就充满了满足。
只是这一次,咬到最后,看着满满当当的屏幕,陶枝忽然觉得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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