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长安城,西门。
李二狗打着哈欠仰望着头顶的月亮,过了片刻,他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见无人注意他这里,他连忙从脚边拎起一小坛酒。
咕咕咕咕
一口气灌了小半坛子酒,他满足地打了个嗝,随意擦了擦嘴角胡须上的酒渍,他小心地放下了酒坛。
“呵呵,守夜不给人喝酒,那还守什么夜?拿什么来守夜?”李二狗喋喋不休地在嘴边埋怨着这守夜制度的不合理。
可他除了在嘴边埋怨两句,也不敢去跟上司交涉。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
“这三更半夜,谁还在外头瞎逛啊?”李二狗醉眼迷离地盯着远处几道正向城墙骑马飞驰而来的身影。
“这城门都关了,什么人这么大心眼,还想指望守城门的那几个懒鬼给他们开门?”
李二狗咂着嘴,来到城头另一边,向下看了看。
只见火炬旁边,那几个守门士兵都躺在沙袋旁边呼呼大睡,一旁的地上还滚落着几个酒坛子。
李二狗心里很不是滋味,守门看起来是个累活,可其实在守城士兵里面,这是最轻松的一个活计。
守城门不仅每个月都比他们这些守城墙的士兵多几吊钱,而且晚上还能偷着睡一小会。
因为晚上一般都会把城门关上,普通人没资格进,大人物又几乎都会提前通知,让他们留一个门,他们还能趁机捞一外快。
可李二狗也没有办法,毕竟这些个守城门的大多都和那些个小队长们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关系,都是走后门进来的。
李二狗摇了摇头,脸上满是不屑。
“诶?李二狗你在干什么呢?”一个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军官模样的人,背着手向李二狗走了过来。
“报告队长,我在站岗视察周围情况!”李二狗恭敬道。
队长皱着眉走到他刚才站立俯视的地方看了看,对于下面正在睡觉的一群士兵,他选择性地忽略掉。
“站岗不看城外面的情况,你盯着城里面看,能看出什么幺蛾子,给我好好看着外头,再让我抓到你不认真站岗,我就扣你一个月的俸禄!”队长恶狠狠地训道。
李二狗一个劲点头哈腰,又是誓作保证,又是陪笑拍马屁。
等到队长的身影终于在城头消失,李二狗这才直起腰来,向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冲着队长消失的方向一阵挤眉弄眼。
“呵呵,扣俸禄?最后这些钱还不是到你的口袋里面去了,虚伪无耻!”
咚咚咚
城门被重重敲响,李二狗对此并无意外,毕竟长安有太多的官员权贵对这个晚上关闭城门,禁止出入的法令有豁免权。
他又谨慎地瞄了瞄四周,眼见着并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后,他这次小心地探出身子,看了眼下方。
只见一队大理寺官服的人马,正缓缓走进。
火光闪烁间,一张熟悉的面孔仰头看向李二狗。
李二狗一惊,连忙缩回了身子,收回了视线。
“那不是前段时间负责押送大皇子流放玉门关的大理寺少卿齐子羡吗?怎么他回来了?难道找到了大皇子?”
李二狗很是不解,不过也没有再去窥视的念头,毕竟这些个当官的管的事,他一个普通士卒若是瞎掺和,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交代进去了。
城门下,齐子羡低下头,继续行走。……
城门下,齐子羡低下头,继续行走。
一旁的何圣白看了他一眼,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子羡。”
“有劳大人关心,不过是刚回到长安,有些不适应罢了。”齐子羡笑着说道。
何圣白闻言沉吟片刻,缓缓说道“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可要立马向我报告,随如今的大理寺可禁不起再折腾了。大皇子的案子并不完全是你的错,你不要过于自责。”
齐子羡的笑容瞬间僵硬,嘴角挂满了苦涩意味,两人身后的一众衙役也是脚步一顿,面容充满愁苦。
或许,在身后的那些懒散堕落的守城士兵眼里,他们依旧是是高高在上,令人见之畏惧的大理寺衙役,主管破解大案难案,抓捕凶恶罪犯。一个个身手矫健,实力强劲。
寻常的百姓见到他们,都是面带崇敬之色。更有不少长安的寻常人家父母从小教育自己的子女,未来就要当上大理寺的衙役,这样才能光耀门楣,有个好前程。
不过这些人只有真正当上了大理寺的衙役后,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什么。
外表风光无限,有权又有势的大理寺衙役,其实终日过得是在刀尖上舔血的生活,长安的治安实在是太混乱了,大理寺的案头上的卷宗,就没有被清空过的一天。
曾有人戏称,长安是富人的天堂,穷人的地狱。因为富人可以挥金如土,凭借权势交易为所欲为,至于穷人只能眼巴巴看着富人的奢靡生活,还得迎合富人。
还有人说过,穷人就算在路上看到一只蚂,蚁,也要绕路而行,万万不敢踩上去。因为很可能这些个蚂蚁,是长安城那些富人们的宠物,一旦踩死,很可能令他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正是如此,长安的治安可谓是九州城市中最难以管理的地方。在这里,富人管不到,穷人不好管,他们又还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