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是不是弄错了?如今你不是皇商黎家的二姑娘,而是西绥一个普普通通的罪籍奴婢。若说你跟表姑娘之间要成就一个人,也该是你成就她,难道不是么?”钱管家质问道。
的确,如今小孙氏是主,黎久薇是扑,按常理说,黎久薇该用自己给小孙氏铺路才对。
黎久薇不服地笑了笑,声音里带了几分嚣张:“老爷只跟我干娘说要把奴婢送到大公子身边,让奴婢一定要好好服侍大公子,那奴婢无论做什么都只能奔着这个目的去。”
“奴婢若是成全了表姑娘,八成就跟那些个丫头一样被放在医馆养好伤,之后就退还给带她们来的伢人了,又怎会有机会完成老爷的吩咐?”
“奴婢从前是备选进宫做宫人的,只知道无论如何都要完成主子的交待,老爷只说让奴婢留在大公子身边,没说让奴婢护着表姑娘。”
“若是反过来给表姑娘铺路,对奴婢来说就是本末倒置了。何况若是老爷铁了心了要定下表姑娘做大公子的正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怎会需要奴婢去成全她。”
钱管家这会儿心里再不甘愿,也想为黎久薇叫好了:“好一个本末倒置,姑娘眼里这般只有老爷的吩咐,很好,很好。”
“可是曹郎中……他跟表姑娘不一样,他做容家府医已有二十载,他是看着大公子长大的,大公子信赖他。况且曹郎中医术高明,虽不能化腐朽为神奇,让大公子痊愈,可也能保得他的性命。”
“他做郎中,你做大公子的枕边人,你们二人并不相互妨碍,你为何要设局逼他离开?”
黎久薇抬头看向钱管家:“曹郎中只跟你说了奴婢逼他,没说别的?”
“还有别的?”钱管家不解。
黎久薇有些气愤地道:“他行医几十载,还是容家的府医,怎么就那么不懂人情世故?”
“大公子的伤就算真的无力回天了,他也不能直说啊。他说的那个话,那个语气,就好像在说什么都不用做了等着当瘫子吧。别说是大公子了,搁谁谁受得了。”
“你们当大公子是瞎子还是聋子,他是有脾气的。换一个郎中,哪怕试过了所有手段还是跟曹郎中一样,他心里也好受了,愿意认命了,那也行。”
“他一上来就这么说,大公子如何受得了。就算没有奴婢,曹郎中也不可能久留别院。与其晚上十天半个月的被大公子赶走,倒不如成全了奴婢,让大公子更信任奴婢。”
“大公子日后治伤还有章郎中,奴婢也粗通医术可以服侍大公子。当然论医术,章郎中不如曹郎中,奴婢就更加微不足道了,可就像曹郎中说的,大公子这伤治或不治,怎么治都一个样……”
言下之意,这就是个先后顺序的问题。
无论怎样都是治不好的,可是做事的态度和先后顺序不一样,结果就不一样。
曹郎中自己不会做人被赶出来了,他还有理了?自己光长年纪,不长记性,怪不得别人。
“姑娘是觉得曹郎中原本就留不住了,才出手的?”
钱管家对黎久薇的判断力和果敢非常惊讶,手起刀落,砍瓜切菜,这么快就把事情给办了。
黎久薇颔首道:“那是自然,那件事儿曹郎中上不上公堂由老爷决定,大公子是不会追究的。余妈妈倒是逃不脱了,可这件事不是奴婢的错。”
“谁能想到余妈妈居然会用襻膊浸药这种手段,奴婢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帮她隐瞒这些的。况且之前她下药不成,已经让大公子觉得别院不太平了。”
“查一些东西出来,也能让大公子安心不是?好在有了他们,奴婢算是在大公子身边站住脚了。大公子给了奴婢差事,去打理城外织染坊附近的酒肆和两个庄子。”
“等奴婢做好了,想必就能得到大公子更多的信任了,老爷交待的事儿也就算有眉目了。”
钱管家和容元修其实都不太不介意把曹郎中换成章郎中,曹郎中治不好,章郎中更加治不好,何况这中间还搀和进来一个半桶水的黎久薇。
因为之前曹郎中让钱管家拿去验的那罐子药膏很普通,连给人用的都不是,在他们看来,黎久薇的医术很普通,只是被曹郎中夸大了。
容轩现在不让黎久薇当屋里人,不代表以后不会,就算因为他不良于行,不会纳了黎久薇,他也不会一点都不为黎久薇的美色所动。
以后恐怕章郎中都得靠边站,容轩那儿少不得要黎久薇经常推推按按,隔三差五地再扎上几针。
她所谓的医术就是方便伺候人的伎俩,长此以往,容轩的身子恐怕会更加不好,还不如像曹郎中那样放任不治呢。
钱管家不得不承认黎久薇这样处置很好,只是后面的话让他有些不敢置信:“你好不容易得到了大公子的信任,用这些人换了他身边的位子。你居然没有留在大公子身边做他的屋里人,而是要了什么差事?”
黎久薇再次露出那种清澈见底的目光:“大公子如今不需要什么屋里人,他需要能帮他看住家业的人。奴婢若是做了通房,恐怕就是个端茶倒水的。”
“领了差事就不一样了,要是干得好,说不定就成了大公子身边管事儿的,经常向他报账,能见到他,还说不准哪天能帮他管账呢。”
“管账?这……”
钱管家这回是真被弄迷糊了,刚刚他还觉得黎久薇聪慧、机敏异于常人,听了这些话直想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异想天开。
“姑娘出身皇商之家,从前在家或许是学过做生意的,可姑娘有所不知,织染坊旁边的酒肆不好经营,庄子恐怕也没多少产出。”
“姑娘要是只靠这些,何年何月能做大,又是何年何月能当上管事儿的?还有管账,若非极其信赖之人如何能够……”
“一件事道理说的通是一回事,能不能做成,要多少时日做成,是另一回事,你这也太荒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