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轩的眼神仿佛在告诉曹郎中,这不就是他想要的么?还想要别的,那就过分了。
一下子想说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曹郎中直觉得他今日命里犯煞,打从一进这屋子就开始被这几人拉扯,怎么都达不到目的。
当下他也只能重新给容轩号脉,又开了药让人去煎,将黎久薇收入门中的事只能先缓一缓了。
待到容轩这儿安稳下来,曹郎中收拾了东西轻手轻脚地离开,一出门就寻着记忆里的路往后厨去了。
谁知把黎久薇送到地方之后,李成居然没走,一直守在后厨院外,一见到曹郎中就将人拦下:
“曹郎中不在前头看着大公子喝药,怎会到这儿来?后厨烟熏火燎的,没得沾污了您的斯文之气。快回去吧,您想吃什么了,让人捎个话就好。”
曹郎中不以为意,客气地虚拱了拱手:“李护卫饶过老朽吧,大公子喝了药睡下了,老朽来这儿是想问问黎姑娘,她已经在里面了?”
李成毫不犹豫地点头:“那是当然,她惹怒了大公子,大公子不想见她,刚来,小的怕她跑出来,在这儿先守两日。”
“还得守着?那个小丫头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就不必了吧?”曹郎中急了起来。
他来这儿就是想要见人的,此时黎久薇落了难,娇娇弱弱的小丫头定然吃不了苦,最是好谈条件。
可李成拦在这儿,他就算见到人,恐怕有些话也不方便说。罢
了,还是改日再说。
曹郎中刚要离开,却被李成拦住了:“曹郎中找那丫头是不是有什么事儿?难不成还心疼那丫头了不成?”
“最早慧眼看出她有问题的就是您,说要收她为徒教导的人也是您,您到底想怎样?你们这些行医的、读书的斯文人,心思真的太难猜了。”
“小的别的不懂,但有件事得提醒您。您之前那么看不上她,想必所谓的收徒也不是真就要她跟着您行医救人,您要是有那种心思,还是收收的好。”
“您想想,黎姑娘这长相……啧啧,是好,只是还没及笄,又是老爷买给大公子的人。您要是有那种心思,到时候不仅您夫人那儿交代不过去,老爷和大公子还有世人面前也都不好看,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老朽不曾……说的什么话,老朽身为长者,担心一个小丫头因老朽受了罚,一时想不开罢了。你这般侮辱老朽,简直岂有此理。”
“哼,知道大公子府上规矩严,不见就不见了,那丫头怪人不给她求情,也怪不着老朽。”
曹郎中拂袖而去,走出老远了还在吹胡子瞪眼地冷笑,想到之后可能有好些日子没人给他治伤了,真恨不得把李成撕了。
李成朝着曹郎中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低声骂道:“老不休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吧,想偷师,还不承认,该。”
李成是习武之人,这类人里最不缺的就是年少的奇才,因此
他大概是这别院里除容轩以外,最能接受黎久薇医术高超的人了。
李成靠在墙上吹了一连串的口哨,很快后厨院中回了两声口哨,是一道女声……
后厨后院,黎久薇回了两声口哨,继续拿起斧子劈柴,多亏她之前在空间里拿了药了,不然干这活都得吃力。
回头望了眼后墙根儿上那比她还高的木头,黎久薇真恨不得现在就弄出个什么来,替她把柴劈了。
一个小丫头低头走了过来,蹲在地上把刚劈好的木柴拾掇起来摆在一起,抬头看着黎久薇扯出一抹微笑:
“黎姐姐,你且辛苦几日,这儿新来的人都要劈几日柴的,之后就又都是我劈了。你衣服脏了,一会儿换下来,我帮你洗,她们的衣服也都是我洗的。”
黎久薇低头看向这张比她如今还稚嫩的脸,脸颊上有两道明显的伤痕,一看就是被指甲抓的。
她自己打量着这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衣裳明显短了一截,手腕露了很大一截在外面,露出几道像是被戒尺打出来的伤痕。
她进来时特意观察过,后厨的其他人虽衣裳的衣料都比不得钱管家和李成他们,倒是也都整齐干净。
这些人除了几个估么着长期清洗菜蔬碗筷的手上粗糙了些,也没看见有什么伤,只除了眼前这个小姑娘。
事出反常必有妖,黎久薇回以一笑,和善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这儿的人都叫我奴儿
。”奴儿故意让自己的微笑更大一些,很快就躲闪地低着头。
“没事儿,我自己也能洗,不娇气。”黎久薇笑了笑答道。
一个地方被欺负最狠的那个,往往是突破口。
之前她被下了药,容轩那边让人去查,说是带进别院的菜蔬吃食都是查过的,不会有那种药,问题就只能出在后厨的人身上。
药要么是他们一早带进来藏好的,要么就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方式带进来的。
容家的主子们不住别院的时候,后厨只养了两个老厨娘给这边的下人做饭,一旦有主子住进来,就会从主宅那边调人过来。
也就是说现在后厨的这些人都是从前主宅用惯了的人,从前就服侍过容轩,当然他们也同时服侍容轩和孙氏。从前没出过大差错,如今倒是不好冒然怀疑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了。
她来这儿就是为了查清此事,后厨若是留着这么大的窟窿,她和容轩他们连吃饭喝水都不能安心。
不过……这个奴儿,难道也是主宅那边带过来的?
“黎姐姐,一会儿放饭,你快点儿去,晚了没有馒头,只能喝粥,半夜会饿。”奴儿低着头小声说着。
“呦,说什么呢?果然是有点儿机会就想顺杆儿往上爬的贱皮子,好不容易看见又来了一个,立刻就往上贴。怎么着,还指望着她能带你出去?”
“我劝你省省吧,你看看她这样子,一看就是内宅的人,犯了大错,才
被打发到这儿来的。指望她救你,想都别想。”
后厨管事儿余王氏嗑着瓜子,倚在门上不屑地看着院子里的二人,呸的一口,把瓜子皮儿吐得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