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倚照心里面有些复杂,点了点头。
他从前直接跟她说,她倒还能够毫不犹豫地拒绝,可是如今他用了示弱的方式,一下子让夏倚照不知所措。
她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倘若旁人对她坏,她能够更坏,可若是对她如何百般好言相劝,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至少没办法当着别人的面唱黑脸。
再加上萧屿并不是什么普通的身份,除去他皇上的位置之外,他从前也帮助过她那么多,她应当感恩他唯一一点就是她没办法回应他的情意,所以她在和他相处时多了一层隔阂。
两人在一家酒馆下了车,随意找了个位置。
店家立刻迎了上来,“两位大人是打尖还是住店”
夏倚照坐下来,看了萧屿一眼,萧屿默不作声给两人倒了杯茶水,身后的仆人立刻很有眼色地说道“把你们这最好的菜都上上来”
他说完周围的客人都朝这边看了一眼,这边的人几乎都是那些工头巡检,眼看这几个人身姿不凡,大抵又是派过来的新官,也就没放在心上。
这里的人来来去去都是一些底层讨生活的人们,来来往往,热闹非凡,哪怕是城中最匮乏的去处,却依然闪烁着人间烟火气。
夏倚照看着那些努力生活的人,眉眼有些触动,什么都没说。
一旁的萧屿把手中的茶杯递到她面前,“先喝口水。”
夏倚照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周围的人,却在另外一桌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宋寒时。
宋寒时似乎也早就注意到他们,在他们两人进来之时就沉默着,一言不。
他如今穿着简单,却整洁干净,看上去像是已经换到了巡检的位置。
夏倚照没再关注他,他现在如何跟她没什么关系,所以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早在他们俩人进来之时,宋寒时就已经看到他们,一下子就握紧了手中的茶具。
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就已经混到了半个官职,上一次见面之后,也很久没有再和夏倚照有接触。
他知道她现在不想看见他,知道她生病已经好转,就没有再打扰她。
他早有预感,实际上那个时候就已经有端倪。
果然他和萧屿之间并没有恢复成原先君臣关系,而是越走越近。
他的眼睛隐匿在一层阴影之下,隐匿在人群之中,也隐匿在无限的光影处。
曾几何时,他才是那个光明正大走在她身边的人。
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旁边的人用肘部撞了撞他的肩膀,对他说“小心点,那边的人可能是上头派过来的。”
宋寒时不一言,沉闷地“嗯”了一声。
他的适应能力很强,很快就融入了这个地方,越在底层游走,就越难以回想当初的那十年夏倚照是怎么过来的。
她还怀着身孕,在这种地方摸爬滚打。
因为这些难堪的回忆,他对萧屿的观感也开始复杂起来。
除去一开始本能的排斥与厌烦,甚至还有一丝丝庆幸。
如若那个时候不是他在她的身边帮助夏倚照,夏倚照兴许会过得更难一些。
思绪回到现在,夏倚照与萧屿坐在不远处的茶桌旁,身边并没有带几个随从,看样子像是微服私访。
他心里面大概有了数。
这段日子河畔经常生陷落,查起原因来却完全找不到突破口,调查的官员也失踪了几个。
风雨天已经过去,但下渠却一直出现漏洞,这种情况可能是下边的人偷工减料,但盘查起来却并无任何异常情况。
虽然只是小事,但很可能导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宋寒时大概知道他们的目的,便也没有说话,只是沙哑着声音对那些胡乱猜测的人道“不管他们是谁,跟我们都没有关系。”
话落,旁边那人像是想到什么,眼珠子转了一圈,“当然跟我们没关系”
他笑着打哈哈,“从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也从来没有偷工减料,就算是来查的,我们也不怕”
宋寒时没说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收回目光。
旁边那些人听到这人的声音,也纷纷回过头来看着他,在他脸上打量了几眼。
四周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夏倚照下意识地往那边眺望过去,没看到什么,只看到一团人在那边笑闹喝酒,也就将目光转回了面前的男人身上,“你刚才说什么”
萧屿盯着她的眼睛,“你方才似乎走神了,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