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渡手中的温度骤然消失,随后,一排冰冷的金属环从天而降,套住了他的手指,金属环背后连着一簇细线,细线的另一端通过一个复杂的装置,连着一个收紧的项圈,细线松动一毫米,那项圈就会紧上一厘米,如果细线是完全松弛的,项圈就会死死呃住他的咽喉。
费渡无法呼吸,本能地用力伸长了胳膊,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拼命去拉扯金属指环背后的细线。细线绷到极致,稍稍拽开了卡在他咽喉上的活项圈,大量的空气顿时争先恐后地涌入了他的气管,他剧烈地呛咳起来。
&1dquo;你得学会慢慢呼吸,”男人满意地笑起来,&1dquo;聪明,看来你不用人教,就已经学会了怎么不让自己窒息。”
接着,眼前的场景再次一变,费渡被固定在一张椅子上,他全身上下只有套了金属指环的手指能动,窒息的痛苦像yīn云一样笼罩在他身上,他浑身冷。
男人哼着歌走过来,一只手托着那只小小的幼犬,把它放在费渡的掌心,问他:&1dquo;软不软?”
儿童和小动物仿佛不必刻意结jiao,天生就能当朋友,小狗嗅出了男孩冰冷的恐惧,很努力地用暖烘烘的头拱着他,舔他的手指。
男人又笑了起来,问他:&1dquo;可爱吗?”
费渡迟疑片刻,终于点了一下头,下一刻,可怕的痛苦毫无预兆地降临。
他脖子上的项圈骤然收紧,手里依然是柔软的触感,咽喉却被冰冷的铁环呃住,费渡下意识地像平时一样收紧手指,企图拉紧那几根能缓解他痛苦的细线。
救命的空气进入他饱受折磨的气管,然而与此同时,小狗却出了凄厉的惨叫。
费渡陡然意识到自己的手正捏着小狗脆弱的脖子,他慌忙一松,咽喉上的项圈变本加厉地卡死在他的颈子上。
费渡拼命的挣扎,身上的绳索和大大小小的金属环都像有了生命的魔鬼藤,狰狞地勒进他皮rou里——
陶然举着手机,一头热汗地在Icu病房门口打转,听电话那头的同事飞快地说:&1dquo;郑凯风和杨波都是当场死亡,其他人由于当时都被控制住了,分散在附近的警车边上,爆炸时身边多少都有隐蔽,有几个人受了点轻伤,一个哥们儿正好被飞出来的货厢车门砸了一下,有点倒霉,其他问题都不大,当时离爆炸点比较近的就只有老大和&he11ip;&he11ip;”
同事后面还说了些什么,陶然已经顾不上听了,因为一个护士模样的人探出头来:&1dquo;这叫什么&he11ip;&he11ip;费渡?就刚送来的那个——家属在哪?”
陶然直接挂断了电话:&1dquo;我我我在这&he11ip;&he11ip;”
护士问:&1dquo;你就是家属?”
这问题让陶然卡了一下壳,他突然现,费渡是没有所谓&1dquo;家属”的,他的直系血亲,一个骨灰落地七年多,一个已经成了植物人,他热热闹闹地活了这许多年,就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无根无着的光杆司令。
护士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在意他这一瞬间的犹豫,飞快地对他说:&1dquo;刚才不明原因,病人呼吸心跳突然骤停,现在正在抢救,你们做好准备。”
陶然当时觉得一口凉气从胸口冲到了天灵盖:&1dquo;什么,等&he11ip;&he11ip;”
护士通知完,就算完成了任务,时间就是生命,没工夫温言安慰,步履匆匆地又跑了。
陶然下意识地追着她跑了两步,又想起前面不让闲杂人等进,只好无措地停下来,这时,他才意识到护士方才说的是&1dquo;你们”,他倏地一回头,看见骆闻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
骆闻舟小腿骨折,一天之内连撞两次的腰和后背上了夹板,头在方向盘上磕得太狠,磕出了脑震dang,整个人从头到脚,就是一具鲜的木乃伊,仍然是晕,这会只能拖着拐杖靠在一侧的墙上,也不知道一路是怎么从他病房里蹦过来的。
陶然赶紧扶着他坐下:&1dquo;你点滴这么快就打完了?”
&1dquo;拔了,”骆闻舟面无表qíng地说,&1dquo;死不了。”
这倒霉的周五晚上,突如其来的爆炸案闹得整个市局忙成了一锅粥,个个分身乏术,陶然在急救、骨科、Icu&he11ip;&he11ip;几个地方之间到处跑,顾这个顾不上那个,汗出得更多了:&1dquo;你在这耗着能有什么用?你又不会治,人家里面也不让探视。一会你身上伤口再感染更麻烦,还不赶紧回去!”
医院里充斥着各种各样奇怪的药味,混在一起,又苦又臭,让人不敢使劲吸气,每个人跑过的脚步声、说话声、手机震动声&he11ip;&he11ip;对骆闻舟来说都是一种折磨,那些音波如有形,一下一下地撞击着他的太阳xué。
骆闻舟头晕得想吐,没吭声,闭着眼靠在坚硬冰冷的椅背上。
陶然:&1dquo;赶紧走,别在这添乱,起来,我背你回去。”
骆闻舟轻轻地摇摇头:&1dquo;别人推进去的时候都有人在外面等,要是他没有,我怕他一伤心就不肯回来了。”
陶然得竖着耳朵才能听清他说了些什么,实在很难把费渡那没心没肺的混账样子和&1dquo;伤心”俩字联系在一起,感觉骆闻舟是撞晕了脑袋,说起了胡话。于是他说:&1dquo;他要是还能知道谁等他谁没等他,也不至于被推进这里头了——你快走吧,我在这等着就行了,我不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