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有些狐疑的看了眼魂不守舍的王夫人,然后才继续解释道:“方才奉天殿那边儿派人来催,说让我尽早赶过去——天色有些不好,怕下午下去雨来误了祭灵。”
“那我也得赶紧回去了!”
探春说着,冲她屈身一礼,又对王夫人道:“太太和嫂子呢?是跟娘娘一起,还是……”
“我们也该告退了。”
王夫人不自觉的躲避着女儿的视线,带着薛宝钗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景仁宫。
贾探春紧随其后,到了奉天殿才与二人分道扬镳,但却并没有回到小皇帝身边,而是直接去求见了李太后。
李太后先前受惊不小,此时犹觉胸口如有实感,虽抽空换了一身小衣,却还是担心在大臣们面前露怯,于是寻了个理由躲在后殿不肯见人。
听说贾探春求见,她原是想拒之门外的。
但想到探春是焦顺没过门的兼祧娘子,莫名又改了主意。
探春入内后,照例请求李太后屏退左右,然后直接开门见山的道:“娘娘以为,前两天我姐姐是派什么人说服的焦通政?”
李太后顿时慌了,这本就已经够乱了,怎么又跳出一个知情人?!
若是被吴太后知道……
呃
好像很早之前贾探春就已经失身了,具体细节都躺在自己的书匣里,貌似也不用吴太后再出手。
想到自己亦有把柄在手,她勉力稳了稳心神,问:“你、你今日来见本宫,到底所为何事?”
“民女特来为娘娘和吴太后解忧!”
贾探春故意盯着李太后的领口看了一会儿,直到李太后不自在的抬手遮掩,这才又继续道:“知道这件事的,如今只有我姐姐一人置身事外,且似乎萌生了死志,为了保住姐姐的性命,也为了焦通政和荣国府,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娘娘能够恩准。”
“什么事,你说吧。”
李太后猜出自己不久前的窘境,只怕也早已经被探春知晓了,羞窘之余倒也越好奇探春到底意欲何为。
“后宫嫔妃回家省亲一事,因为太上皇突然驾崩而中断,如今陛下又撒手人寰,从此之后她们只怕再无机会——娘娘素来仁善,何不在陛下入土为安之后,让嫔妃们再补全这最后一次省亲?”
听了探春这番侃侃而谈,李太后似乎领悟了什么,却又不是十分真切清楚,于是又追问:“然后呢?”
“然后。”
探春胸有成竹的一笑:“等家姐回到宫中时,娘娘和吴太后的烦恼想必也已经消弭无踪了——当然了,若能让各位嫔妃在家过上一夜,就更稳妥了。”
李太后这才明白,她是想趁贤德妃回家省亲的时候,促成贤德妃与焦顺之间的……
虽说贤德妃年前已经回过娘家了,但这事儿只要李太后和吴太后点头,别人肯定也不敢有二话。
问题是……
李太后认真的端详着眼前的贾探春,心中完全不明白,她是怎么能在谋划让未来丈夫和姐姐……还能保持如此心平气和澹然自若的。
“娘娘?”
探春见她半晌不答,忍不住出声催促。
“唉”
李太后这才收回目光,长叹一声道:“罢罢罢,这都是我们自作自受,却又能怪得了谁呢?”
!
“自然是因为不想步容妃的后尘。”
探春将其中的因果,删繁就简的说了一遍,隐去了自己和焦顺的谋划,又将幕后黑手的身份,死死扣在了贾元春头上。
王夫人听的舌挢不下,她是万万没想到,女儿被封为皇太妃的背后,还存在着这样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相比之下,自己和焦顺的奸情反倒不算什么了。
等探春说完,她真心实意的摇头感叹道:“怪道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谁能想到皇帝大丧的时候,后宫嫔妃却在……”
“太太且先别急着感慨,事情可还没完呢!”
探春一笑,旋即收敛了道:“姐姐固然是算计了吴,但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事情一旦泄露,焦大哥必然也不能幸免,所以吴太后并不担心焦大哥会主动泄密;而李太后娘娘又素与吴太后相善,甚至主动提出两宫并立,因此吴太后也能信得过她。”
说到这里,她目光灼灼盯着王夫人问:“你猜,她最担心谁会把事情捅出去?!”
“你姐姐?!”
王夫人脱口道出答桉,旋即反手扯住探春慌急道:“这、这可如何是好?!吴太后要是想杀人灭口,你姐姐如何能逃得过?!”
“这您到时多虑了。”
探春笑道:“吴太后虽然不是好相与的,却没有动手杀人的胆量,所以想的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王夫人琢磨了一下,这才又勐然瞪大了眼睛:“你、你是说……”
“这其实不是坏事。”
探春点头道:“以后混为一体,彼此也就不会再猜疑了,我姐姐大可继续给两位太后做女相,出谋划策参知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