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博化完了一个模特,刚一起身,就觉得腰部&1dquo;咔吧”响了一声。
&1dquo;真是老了。”蒋博心里有点惆怅地想着,轻微地活动了一下,结果一回头就看见了在旁边当壁花的江晓媛。
江晓媛一声不吭,他都几乎忽略了她的存在,只有目光非常专注,眨也不眨地落在他的手和模特的脸上。
蒋博揉着腰,突奇想地问了一句:&1dquo;影视舞台上用的妆容和化妆品都跟普通化妆品不一样,今天这个场合可不像你上次给那帮小孩们打理的水货,要专业得多,你看了半天,感觉自己能上手吗?”
江晓媛第一反应是&1dquo;上手?怎么可能”,然而对上蒋太后冷冷的审视目光,江晓媛又及时把那句话咽回去了——她要是再缩,弄不好蒋太后真会让她滚蛋。
江晓媛打肿脸充胖子,故作镇定地说:&1dquo;那有什么不能的?”
蒋博把工具放在一边,示意下一个模特由她接手,自己在旁边抽空歇着。
江晓媛咽了口口水,面无表qíng地上前——蒋太后没有教她任何东西,江晓媛只能一直靠眼睛观察,看他先做什么,再做什么,然后自己在心里揣度每一个处理的缘由&he11ip;&he11ip;也不知道观察揣摩得对不对。
江晓媛玩命定了定神,尽量摒弃杂念,认真地端详起模特的脸,然而就在这时,那模特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忽然毫无来由地冲她一笑。
模特身材高挑,长着一张高贵冷艳的面孔,笑起来却见牙不见眼,脸颊上几颗不太明显的雀斑纷纷露出俏皮的形迹,嘴里一对不太对称的小兔牙也跟着若隐若现,淳朴又天真。
这来自陌生人的微笑就像传说中的定海神针,江晓媛方才翻腾的心忽然就落回了肚子里。
一个人是有心学东西,还是在旁边不走心地围观,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江晓媛在模仿蒋博的同时,还忍不住加上了一些自己的东西,她那些学得稀松二五眼的画技、摄影、陶塑、雕塑等等,都争相在彩妆里不甘寂寞地流露出一点自己的影子,有些处理看起来外行,但是非常耐人寻味。
江晓媛做完一个模特的造型,忐忑地等着蒋博的评价,预感自己会被批得狗血喷头。
&1dquo;眼部的色彩用的也太小气了,还有面部yīn影,都快隐形了,到时候灯光一打还能看见鬼啊?”蒋太后果然不负众望,面无表qíng地把她臭骂了一顿,&1dquo;你其实不知道什么叫T台妆是吧?搞那么多没用的花头gan什么,踏实一点不行吗?主要是整体效果和色彩搭配,你当是在影楼给娘子&1squo;整容’吗?丢西瓜捡芝麻,还有——”
江晓媛一口气吊在嗓子眼里。
蒋太后冷酷无qíng地说:&1dquo;你动作也太慢了,老太太绣花似的,手脚这么不利索,一看就不是吃这碗饭的人。”
被盖棺定论的江晓媛无言以对。
蒋博:&1dquo;你愣着gan什么?还不给她补一补!”
江晓媛满心郁结地按着蒋太后的意见作出补救,小声问:&1dquo;这回行了吗?”
她已经准备好自己被一巴掌挥开,然后请模特去洗脸的结果了。
被这么折腾一通,大概方才冲她笑的模特姑娘也很不满意吧?
蒋博从鼻子里哼了一声:&1dquo;就这样吧,指望你也做不出什么好东西,下一个的色彩要配合好全身造型,还按着这个依样画葫芦,会吗?”
等等!这句话的潜台词好像是&he11ip;&he11ip;
江晓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蒋老师的老腰总算是缓过来了,心里刚刚开始有点舒坦,一看江晓媛那呆头呆脑的傻样,又来火了,冲她咆哮说:&1dquo;看什么看!看我能看出花来吗?拿着工具滚去做事,别跟在我后面碍手碍脚!”
真的让她动手!
江晓媛被惊喜砸昏了头,下意识地赶紧立正挺腰,恭送骂骂咧咧的太后老佛爷。
蒋博转身走了,方才那位模特才小声问:&1dquo;天哪,蒋老师对你那么凶的?”
&1dquo;嘘,”江晓媛几不可闻地说,&1dquo;他大姨妈来了,别招他。”
这天之后,江晓媛就吸取了教训,她开始学会提前把蒋太后一周的行程打听得清清楚楚,每天白天忙完,晚上就回宾馆拼命地补课,学会乃至于jīng通肯定是不可能,但下次好歹老板说了个什么,她没有再瞠目结舌不知所云了。
为了这,江晓媛一周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起五更爬半夜,天天都和打仗一样。专业书和资料上那些丑模特们快把她看吐了,搞不好哪天会活生生地培养出一个后天脸盲症。
这一周出差结束,江晓媛穿的裤子裤腰松了一个指节,走着走着就往下掉。
她只好自己在地摊上买了条最便宜的腰带先凑合系着,谁知这条腰带又惹了事——回程去机场的路上,她的腰带不小心露出了一个角,不幸被终身大姨妈的蒋太后看见了。
又不知道他老人家哪根脆弱的视觉神经被刺激了,蒋太后板着一张讨债脸,把江晓媛从头丝到脚趾甲喷了个遍,恨不能把她关在视网膜之外。
&1dquo;gan什么就要像gan什么的样子,这是敬业,你懂不懂?”蒋太后咄咄bī人地说,&1dquo;造型设计不包括头不包括衣服吗?你把自己都搞成这幅鬼样子,让客户怎么相信你?难道你要告诉别人你有&1squo;丑癖’,好看一点不能忍吗?”
可能是累得有点低血糖,江晓媛头晕得有点想吐,有些漠然地把目光投向车窗外。
他们坐得车正在路口等红灯,车窗正对着临街的一家店铺,那牌子很熟悉,江晓媛愣了一下,才认出这原来是一家提供网上预订后配送的甜品店,主营派和纸杯蛋糕,没想到也开了实体铺。
她以前在家早饭图省事,经常买这个吃,后来产品更得太慢,吃腻了,再也不想看见他们家的任何东西了。
此时,江晓媛突然无比想念这家独特的rǔ酪糖霜、微苦的抹茶&he11ip;&he11ip;甚至南瓜派里奇怪的rou桂和豆蔻。
可它们却不再是她能消费得起的了。
江晓媛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挑剔穿衣打扮,一直压抑的脾气不甘心销声匿迹,终于出来作祟了,江晓媛盛怒与烦躁之下,大逆不道地一口打断蒋博:&1dquo;老板,我要是有钱可以花,那些小破国家的公主王妃见了我都得跪下,你信不信?”
说出她是多少家大牌的高级会员,能吓死蒋博,轮得到他一个半男不女、半红不紫的小破化妆师来挑剔她的腰带吗?
太可笑了。
蒋太后:&1dquo;&he11ip;&he11ip;”
江晓媛眼睛里忽然开始蓄起浅浅的一层眼泪,不过考虑到刚给她跪下的公主的感受,她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
☆、第4o章
蒋博认识江晓媛的时候,她已经彻底被这个时空的颠沛流离磨没了脾气,一天到晚将&1dquo;逆来顺受”顶在脑门上。蒋太后毕生执迷于皮相,没有练出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耐,还以为她是个天生的面人&he11ip;&he11ip;只是有点不靠谱。
他从来不知道家养小绵羊还会咬人,一时居然没反应过来。
江晓媛一不做二不休地露出了她收敛许久的张牙舞爪,gan脆自bao自弃,端出当年跑去冯瑞雪店里兴师问罪的冷冷的矜贵,她修长的眉目微微偏向一边,并不去看蒋博,下巴和略显瘦削的脖颈连成一道微妙的弧线,侧脸苍白地落在几缕垂下的头下,真的像个落难的公主,再1ang狈,也还戴着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