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喳、喳、喳”偶然间喜鹊越过小溪,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棵沿溪生长茂盛的香椿树树梢,扑打着黑白相间的翅膀,扭头捋一捋腋下的羽毛。
天际一道硕大的橙红色光束,照耀着正转过身子停靠在原地的女人。她的身影正好映射在常阳的身上,这样的光束直叫人无法睁眼,不由得只见一团黑影,女人犹如从天际走来。
瞬息间,溪涧变成了银河,又宛若蛟龙盘坐九州,仰天呼啸。
微风徐来,整理好衣衫,常阳蜷缩住两只背胛骨,面态似笑非笑,露出难堪之色。
“姑娘,你怎么啦?”女人粗犷的声线与这黄昏时刻的景致浑然天成。
常阳忽觉女人的声音与她那婀娜的身姿极不相配,但却异常亲切。
拎着行李,常阳婆娑的向着黑影靠拢。
常阳认为:在有求于别人时,纳头便拜,喁喁细语,绝对是应该有的态度。不仅应该用语文明、行为端正,还应该主动一点、靠近一些,哪怕略显做作。因为合适的距离,才能让倾听者更能体会到表述者的真情实感。
女人应允跨步回走,没有放下面盆,摇曳着身体有些欢喜,“姑娘,怎么啦?”还是女人先开口说话。
常阳面露不安,却在女人的身影下,显得黯淡无光,黑压压看不清。
女人欲要看清一些眼前这位姑娘的表情,靠近左手边的小溪落了一小步,险些跌倒,常阳丢下行李搀扶。
“哎呀呀,差点点!”女人略带慌张的神色“嘿嘿“的笑了起来。
常阳又一次看清楚女人的脸颊,那洁白的牙齿确是亮点,极具亲和力。
“阿姨,你能帮帮我吗?”常阳细声细语的说。
女人轻轻放下左手压在腰间的面盆,左手温柔的拍了拍眼前姑娘的右手臂,“姑娘,你就直说吧,没关系!若有阿姨能帮到的,一定帮你!哈!”
常阳被女人铿锵有力的言语感动,迷茫和畏惧忽然间化为泪水,眼睁睁从圆眸中流淌下来。
“哎呀呀,别哭!别哭!”“小姑娘,遇到什么事情了?快给阿姨说!”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形,搅得手麻脚乱。
“天又要黑了,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常阳交叉着手臂捂住了脸,焦急的蹲下身子,低声的抽泣。
女人听着常阳的话,略显迷惑,“刚刚你说‘就回家’,你家在什么地方呢?”
“对不起,阿姨!刚刚是我骗了你。”常阳哽咽着继续回答女人的问话,“我家不在这附近,也不在县城里……”
“哦……没关系!”“那你能告诉我,阿姨要怎么帮你?”女人不由得去扶起常阳。
常阳用衣袖抹着眼眶里浸出的泪水,没有敢回答。
“要不这样,今晚你先跟阿姨回家,咱们回去再聊?”“你也看到天色晚了,再不离开这里,我怕是也得抹黑回去。”女人“哈哈哈”勉强的笑了起来。
顿时,常阳心情有些好转,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回应。
女人看出了常阳的心思,“小姑娘,放心吧,阿姨不是坏人,我家就住在前面溪口的瓷窑村。”
常阳顺着女人右手指尖方向看去,太阳已经落山,天色反倒亮堂堂一片,能清晰看见不远处村落中袅袅炊烟飘散。
常阳欲言又止,内心是复杂的。希望得到别人的帮助,倔强的性格却驱使着她应该拒绝一个陌生人的好意。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除了建立在价值互换基础之上或是高尚的灵魂赋予。
手中没有硬币或骰子,也无法起卦。常阳此时此刻,内心针扎着,不过还是下定决心跟女人同行。
人在最无助的时候,面对可能改变现状的机会,都会用占卜的方式判断行事与否,这就是“天意”二字的由来。常阳短短十多年人生旅途中,有过无数次在选择之时占卜行事,或是一分钱硬币、或是纽扣,都是她得心应手的占卜法器。
常阳并不希望女人可怜自己,但求期望她有着高尚的灵魂。
常阳点点头,女人左手依然拾起面盆,看起来并不算沉重,右手欲要去拿拧在常阳右手的编织袋,被常阳果断的拒绝了。常阳并不是怕女人抢走自己的行李,而是她内心依旧存有顾虑和羞涩,毕竟这是她人生第一次请求帮助,而非像喻百灵一样的主动照顾自己。
沿着溪边小道,越过了山涧小峡谷,对面的树影随风舞动,犹如一群舞者夹道欢迎。
常阳跟随着女人的脚步,不敢吭声。
女人一边畅谈,三言两回头,深怕身后的小姑娘走丢,又好似担心这小姑娘被突如其来的夜色中植物影像吓到。她不在知道的是,常阳从小生活在岗上,早已习惯夜行,何况初中三年,夜间并没有少走山路。
越是靠近村庄,常阳心中越是忐忑不安,她不知道紧接着会看到什么,又会生些什么。心中的疑虑,导致她忘记看眼下的小道,踉跄了好几次,都差点摔跤。
来到村口,听见老农“咯咯咯”唤鹅归的呼声。只见一棵偌大的黄葛树伫立在一道古败的城郭旁,部分枝丫常年生长,已经深深的插入到城郭墙身里,死死地被青砌咬住,欲要凭借那身早已退役了的老骨头,掀翻这棵粗壮的参天古木!
用力极目远望,一团迷雾涌来,断臂残垣竟渐渐被吞噬在烟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