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旦,齐集苗山听旨,东南诸侯预建朝觐之所。时天下殷富,万国来同。八岁己未春正朔,考钟伐鼓,禹王坐南面,诸侯舞拜堂上。王宣告巡狩朝贡之礼,将誓言作玉宇,书载于金简。逐一计功考过,乃爵有德,封有功,诛有罪,罚有愆。因更苗山曰会稽。
江东防风氏之君独后至,禹王数其慢君之罪,执戮于山之阴。卧尸于车中犹丈余,踝股不没,从人与尸而回,改为汪芒氏。
王命以金简玉书埋藏于委宛山阳,土中得石函一。之有赤碧圭各一,赤如日,碧如月,皆长一尺二寸。又得玉笥秘图,悟百川之理,皆黄帝所藏也。
禹王念帝舜功德,以赤圭授奚仲,封于会稽之东曰余姚。以碧圭授番禺,封于大越之北曰上虞。二子拜命就封。又藏秘图于方丈山上,命二子使人守之。禹王戮罪酬德,心始怡然。尚欲于此游览,遣侍从先回。
时二月中旬,风景晴和。王带数童,策杖散步山阴道,日暮方回。觉神疲力倦,隐几而卧。
一长人直入曰:“奉水精大圣命召子,可往!”王起视之,识为玄夷使者。随至山前,见道长坐于高处。
王趋前拜谢,水精曰:“子绩着于金箓,玉符已投林屋仙都,神针可投于尾间穴,玉印藏于西川大瀼中。谨记此言,忘则人咎。早归紫府,毋旷厥职,”
问印、针何在,禹曰:“神针在襟,印已侵入肤内。”水精令禹坦胸,呼长人扣出。顿觉疼痛难禁,扪胸而醒,玉印已落怀中。
思寿命将终,待旦令召子启。王亲往东海,见水湍陷为大涡者千余处,浮物近之则溺。王端捧神针,望正中投去。忽长千丈,鳞甲森动,头尾摇动而逝。一时风雨交作,波涛拍岸。
王退至海门山北,备礼物虔祭,恭拈信香,拜谢其赞助之功。香烟蜿蜒,结成一篆,良久不散。王奇而录之,驾回会稽。
子启与六孙皆至,围拜膝下。王谆说以典则训诗,嘱启云:“尸壳如蝉蜕,当以苇为棺,籧篨而殓,不可奢也。薄治之后,即将玉印代予深藏大瀼。”
王常患此悸,忽见巨灵六丁至,曰:“上宫夫人以君尊五岳,别九州,上告于天,太上愍君之至,授以灵宝真文。天帝亦锡以玄圭,为紫庭真人之位。当归阳明之天受职。”
王曰:“深感夫人厚恩,无由致谢。”
神将曰:“夫人曾师三元道君,不过转辗周旋耳。”王更欲问明,神将疾驰而去。
王觉而恍惚,至是不进火食,喜静厌嚣。夏六月上旬,神气清明。众聚榻前,当卓午而崩。
子孙臣民无不痛哭,群臣请问:“棺椁衣衾,抑从王命耶?”启曰:“王惟俭约,为臣者忍以籧篨殓乎?但不敢过礼耳!”乃办衣裘三领,桐棺三寸为殓,俟益主葬。
伯益因理国不能远来,皆逊启营治。于秋八月择葬会稽之南数里,穿圹深七尺。上无泄泻,下无邸水。坛高三尺,土阶三等,周方一亩。
启栖于会稽,能敬承继禹之道,东土诸侯皆服从。益闻启甚贤,可继父业,在安邑一如摄政。三年丧毕,备法驾迎启归都即位。
启遵父命,坚执不从,益密于漏夜走去。时国中无主,皆往会稽朝启。启曰:“予不肖,何敢当哉!伯益贤能,先王授之以政,虽避去,盖寻立之!”
众曰:“天下怀帝功德,不愿归益而愿归君,实天意也!”启不能辞,乃拜别父冢,北至颍川荆州。
癸亥秋七月朔,众推启即天子位。八月,后启乃即钧台,以享诸侯。
番禺、奚仲辞归越地,各留子辅翼王室。用为即士钧台之享。
群后皆至,惟有扈氏不至。且宣言曰:“世传于贤,启乃违命自立。”自是不用夏后正朔。群臣请征之,后启曰:“未可也。”
乃下令访求伯益。嵩山樵者见益于箕山之阴深谷,嚼草根为食,掬泉水为浆,不胜憔悴。启闻之,命大臣将温车载回。启复让位,益坚辞,乃归费邑。
启复告群牧,言益回都,使知朝贡所在。不意诸侯不之益而之启,曰:“吾君之子也。”于是后启号施令,然事无巨细,悉咨于益。明岁甲子春,伯益病卒。后启哭临其丧,每岁以牺牲献祠。
王曰:“予已老耄,嗣子未贤,奈何?”乃遍求贤者自代。久无所得,忧悴身心。朝夕以父所遗之典则训导子孙,令佩诵不忘。
葬益于安邑都门西北,以安邑为上都,九鼎在焉。
夏六月,谨遵遗命,欲亲送玉印入大瀼。闻蜀山氏凿瞿唐路阻,乃遣使奉印,从间道经鱼腹浦至瀼水,深藏于底。
秋九月,北代人进善马九头,驯良捷足,后启命以驾车巡狩。
乙丑三岁春,东至泰岱,告命于涂山。因大彭氏引见白石生,知龙符作用,经宿乃归。
秋七月,西巡华岳,雍州守臣述有扈氏好勇,不修文德。王归召掌六卿之卿谋之,佥曰:“可伐。”王谕旨亲征,以斋车载祖主与社主而行,示赏戮不敢专也。
责其威侮五行,怠弃三正。有扈抗拒王师,进战于甘。王亲执枪鼓,扈师溃入城坚守。围二日,城陷,擒招囚于车。遂灭其国,班师献俘于祖庙而戮之。
王宴劳将士,乐奏九辨与九歌,舞九韶,中声翕合,是为大夏之乐,以纪军功。军士欢腾踊跃,九代马亦于野中盘旋而舞。
后启暗思:“驾马驰驱,当不如驾龙浮舞。”乃于夜静出龙符试之。
正是:立可敢毒物,始乃信灵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