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狗蛋媳妇吧,呃是他叔,这是他弟狗剩,”
老头是来找刘绪借钱粮的,家里饥荒了。
刘绪妻子请他们进小院,来济说还有事便先走了。
“还没吃吧,我给叔和兄弟做饭。”
刘绪妻子转身进了厨房,可揭开米缸却是空的,她回到卧室,打开了个盒子,里面放着几支银饰,那是她仅剩的饰。
拿起一支银钗,刘绪妻子来到前面,“叔,你先在这喝杯水,我去买点菜来。”
“城里也不方便,啥都要买,还不如咱乡下方便,院里就能种菜,”
刘绪妻子去把银钗当了,换了点钱,然后去买了米面,又割了点肉,买了点鸡蛋,当的钱一点不剩。
回来,和面擀面,烧火煮不托,又煮了肉和鸡蛋。
大碗不托端上来,爷孙俩也顾不得客气,端起来便蹲地上大口吃起来,碗里还有大片五花肉和荷包蛋,
爷孙俩一口气连吃五碗。
等到刘绪妻子把锅里最后一点汤也给爷孙俩盛完了,他们都还有点意犹未尽呢。
吃饱喝足的爷俩开始聊起家常,夏季山洪,庄稼减产,这接着突厥人又抄掠,秋季庄稼更没收成,虽然朝廷减免了租调,可现在家里还是断粮了。
他只能来投奔侄子,希望借点钱粮度饥荒。
刘绪妻子静静的听着。
她老家河东,十四岁时入的隋后宫中宫人,三年前刘绪赴京参加进士科,中得乙科,获得从九品下出身,经过吏部铨选后获得了秘书省正字之职,从此留在长安。
刘绪生下来三天他爹被毒蛇咬到死了,三岁时娘也病死,打小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给地主家放牛,因为聪明伶俐,被选做地主儿子的书童,跟着读书,地主儿子书没读进去,倒是刘绪学的很好,让先生都十分爱惜,特收为弟子。
后来还成了乡贡,参加科举,还一举中第。
刘绪出身差,条件也差,考中进士也年纪不小了,后来便娶了宫人梅氏。
梅氏无亲无故了,刘绪也是没爹没娘,倒是互相怜惜。
只是居长安大不易,靠着正字那点俸禄实在困难,偏偏刘绪老家还隔三差五的来信,村里就出了这么一个官,什么事大家都找他,觉得他了不得,京城里当大官呢。
殊不知他只是个小小正字而已。
不多的俸禄既要租房养妻儿,还要养头代步的驴,平时还要买纸买笔等,余下点钱,全都接济老家亲戚乡邻了。
不时还会有乡人找上门来,得好好招待,最后走时还得送上点盘缠干粮。
梅氏心里虽然也觉得这样不是办法,可却又躲不开。
如果她不招待,那么村人就会戳丈夫的脊梁骨,说他吃人奶拉猪屎。
丈夫做官三年,一分家业没攒下,到是同僚朋友借遍,每个熟人那都借过钱,现在到处都欠人情。
刚的禄米,又已经光了。
刘宝福跟这侄媳妇还是头次见,却也没把她当外人,诉说着如今村里的困苦,借粮、卖地,甚至卖儿典妻。
“以前跟狗蛋一起长大的小豆子,把妻子典给隔壁的光棍疤脸了,约定典妻三年,这三年跟着疤脸生活,生的娃也归疤脸,三年后接回,三年就换三石谷子。”
“前村的赵大,爹死了棺材都买不起,把三岁的小女儿卖了,换了口薄皮棺材”
听着这些,梅氏也只能心中叹惜,他们难,可乡亲们似乎更难。
东宫,司经局。
狗蛋刘绪正在整理校正收集来的图书,上司校书郎来济过来,“刘正字,你老家来人了。”
刘绪听了有些慌。
他现在最怕听到的就是老家来人了,他和他这个家已经负担不起了,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可他无法摆脱这些,那是他的出身,那是他欠下的债,他曾经吃着乡亲们的百家饭长大,甚至小的时候母亲病弱,村里好多媳妇的奶水他都吃过,更别说他来京考科举的时候,全村的村民们,给他凑了两千文钱,还有三十几个鸡蛋,两斗麦饭给他。
如今他出息了,中第了当官了,那么他就理所应当的要报答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