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师父你别看我说得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其实那是最终的大目标,真正要成功,或许要等到几百年后,我们可能都看不到了。所以我现在要做的事,的确没什么危险。”
“那你的短期目标是什么?”徐文美非但没有被打击到,反而松了一口气。确定平安的确是很清醒,并没有被自己描绘的那些前景冲昏头脑。否则他还真不能放心让平安去做这件事。到时候就说不准他留下来是帮忙还是捣乱了。
“短期目标,自然是叫醒几个睡得比较轻的人。”平安说,“具体来说,就是让大家都多读书。”
“多读书?”徐文美愣住了。这算是什么要求?
“师父你仔细想想就知道了,许多人生道理,都是从书里得到的。有些事我们自己一生都不会经历,但却可以从别人的文字里获得。多读书,就会增长见识,慢慢的遇到事情会去思考,而不是想当然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平安道。
徐文美想了想,点头,“是这个道理。”
其实宫中读过书和没读过书的太监,也是能看出来分别的。前者往往都会很有野心,有自己的人生计划,哪怕只是一种模糊的想法:我要什么。后者则逆来顺受,履行着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不会去想更多的问题。
读书能使人明理,这个道理其实前人就隐隐有些明白了。所以前朝时,宫中要求伺候的宫女太监一律不允许识字。因为识了字,“心就大了”。但是如果从另一个角度来想,这“心大了”,是否就意味着这些人开始思考了,变得聪明了呢?
用平安的话说,就是被叫醒了。
徐文美没想到,平安非但有这种自己决然想不到的大志,并且还真的找到了行之有效的方法!
对于平安“暂时不需要人帮忙”的说法,他也不免迟疑了起来。倘若留下来能帮得上忙,他当然会坚持留下,但如果帮不上忙甚至帮倒忙,是否自己就应该及早离开,让平安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所以他的态度不自觉的就软话了,由坚决的宣布变成了不确定的疑问,“当真不需要我留下来帮你?”
平安立刻抓住了这一丝松动。
他本来是想坚决拒绝的,但话到嘴边忽然有了更好的处理方式。就跟当初忽悠赵璨一样,他开始忽悠自家师父:师父知道天下文风最盛的地方是何处?”
“自然是江南。”
“没错。”平安给与肯定,“我说的让天下人读书,就是真的天下人,包括那些乡下重地的,城里给人帮工的,为奴为婢的都在内。怎么让他们能读书且不说,现如今有个最大的问题,师父可知是什么?”
“没有那么多书吧?”徐文美道。
平安连连点头,“所以师父若是真的想帮我,不妨去江南那里发展一下印刷页,争取能印出更多的书来。倘若有一天,一本书只卖两文钱,跟一个肉包子价钱一样,那便是街上乞讨的乞丐,说不准也能买上一两本读读了。”
徐文美再次被平安描述的场景给镇住。虽然觉得很难想想,但既然平安这么说,就应该是有可能的。所以他想了想,道,“你想让我去江南?”
“对。”平安含笑点头。
他当然知道印刷成本再怎么降,也降不到这么多,归根到底,要让大家都有书读,这件事还是要着落到让大家都富裕起来上面去。不过徐文美这不是不知道嘛!
被平安一本正经的忽悠给套住,徐文美略略思量之后,终究还是点头答应了,“也好。我留在这里,反而于你无益。”
徐文美留在宫中,他和平安会成为皇帝钳制彼此的手段。反不如离开这里,天高海阔。
忽悠成功!
平安笑眯眯的道,“如今江南大半印刷作坊都在七皇子手里,回头我问他要来,师父你就从此处着手吧。”
“七皇子?”提到其他的话题,徐文美可不会再被平安唬住,“他靠得住吗?”
“目前应该是靠得住的吧。”平安不太确定的说。
徐文美看他这不在意的样子,忍不住道,“这样要紧的事,不是绝对可信之人,怎可让他知道?你知不知道这念头认真追究起来,也算得上是大逆不道!”
平安心道赵璨比自己还大逆不道,他还想抢那个位置呢。自古以来夺嫡流的血,也未必就比革命少几分,而且还都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内耗。说起来,自己的目标至少还比赵璨高远清白些。
不过被徐文美这么一提醒,平安也觉得让赵璨知道徐文美的事,似乎不太合适。虽然并不是信不过赵璨,但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他想了想,道,“算了,印刷作坊的事先不急,师父你去做另一件事好了。”
“什么事?”
“办报纸。”
“报纸?是否是朝廷邸报一类的东西?”徐文美问。
天下这么大,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专门的消息渠道的话,可能永远都传不到偏远地区,而朝廷有了什么新的法规和改革,也很难让远处的人知道。这样一来,朝廷对这些地方的掌控力自然就会大大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