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燕瑰出未央宫住,这还是这几年来,头一回天不亮便来她宫里。
睁开眼睛就看到女儿,皇后好似回了从前。
皇后看着这张结合了自己同圣上优点的脸,心下恍惚。
上一回这样,好像是燕瑰四五岁的样子,夜里做了噩梦,说什么都要往皇后床上爬,要跟香喷喷又温暖的阿娘一起睡。
一晃十余年,她的宝器如今亦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燕瑰,乳名宝器。
当年老国师给燕瑰批的命,说公主命格极其贵重,是江山宝器,须得大气些的乳名,才能镇得住。
珠玉宝器,乃是王位之祭器,虽有所深藏,必见其光,必出其神明。
燕瑰的大名,是当今圣上废了心思取的,瑰宝瑰宝,只一个名字,可见天子怜爱珍重之心。
更别提之后,燕瑰刚过周岁,天子直接就册封了爱女为长公主,地位远胜过他得宠的妃嫔。
皇后同天子少年夫妻,虽然不得那些貌美的妃子受宠,却得天子敬重,燕瑰是她第一个孩子,养在膝下十余载,她更是万分看重。
不然,前些日子定下婚事,也不会说要留几年再嫁女。
皇后托着她的下巴看了看,很是心疼的问:“我儿这是怎么了,可是谁欺负了你?”
她冷眼看向在外侍候的宫人:“你们是怎么照顾长公主的?!”
“公主的手这么冰,都不知道给她多添件衣服!”
几个跟着燕瑰的宫女冷汗涔涔,扑通跪下认错。
燕瑰摇摇头:“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觉得燥热难当,不肯穿外衣。”
她刚说完,就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然后被塞了一件厚厚的鹤氅,一个紫檀小手炉。
未央宫里燃了地,这会是真的热呀。
她看了眼宫人:“让她们先退下去吧,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和阿娘说。”
皇后握着自家女儿柔弱无骨的手,轻轻的捏了捏:“我儿这几日受苦了,都瘦了。”
燕瑰的手,并不是那种骨节分明,特别修长纤细的手,反而有点肉嘟嘟,是那种很典型的有福气的小肉手。
小小的一只,这么多年了,捏上去还是和初生的孩子一样细嫩。
她都不敢用力,总感觉稍稍下了点力气,这小手,便像是水豆花一样碎了。
燕瑰沉默了,她这一两年,正是身子抽条的时候,吃饭都要比往日多吃一碗,镜子里的脸都多了些软乎乎的肉,瘦了这种话,也只有亲娘说的出口。
但是卖惨总是没错的!
等宫人都退下去之后,觉得自己差不多得到怜惜滤镜的燕瑰说:“阿娘,我想要退婚。”